大年三十的夜晚,整座小镇都燃着暖橙色的灯光。每家每户的屋内尽是浑浊的空气,年夜饭的香味儿和浓郁的烟味儿,掺入一家子人呼出的热气,在这不透风的屋子里,显得分外暖和。
顾暮迟受不了满房的烟熏,从里头逃了出来,站在街边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两肩耸起,把脖子埋进了夹袄。
江南的冬天果然是冷,那种冻到骨子里的湿冷。一阵凛冽的风不经意钻入领口,她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寒战,拢拢衣袖,又重新把双手插回口袋。
马嘉祺“阿迟姑娘。”
顾暮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个声音才好,明明清凉袭人,却在严冬带着怡人的温度,令人忘却了雪虐风饕。
顾暮迟扭过头去,目之所及是一张在路灯的映衬下朦胧而精致的笑靥。
☆
马嘉祺“为何在外吹冷风?”
马嘉祺走近来,低着头对视顾暮迟的眼神柔声问道。
顾暮迟“屋里有点儿闷。”
顾暮迟见他的鼻尖有些红,或许也是在外待蛮久了。而后视线又被不动声色地挪开,怕是在某个神圣的领地逗留太久就会侵犯到它吧。
马嘉祺“还是尽早回去吧,一定小心着凉啊。”
她点点头,嗯了声,却连自己都听不到。
继而是良久的沉默。
突然咚的一声巨响,天空划过一道火光,在半空炸裂,接着一束又一束的流光溢彩,在漆黑的夜空中泼上一层层莹亮。
马嘉祺遥遥望着夜空,眼里倒映着闪烁的火光,清澈的瞳孔里有些东西暮迟望不尽。
马嘉祺“阿迟……阿迟姑娘。”
他犹豫着顿了顿。
马嘉祺“我过两天就不能给乡亲们送信了……该去城里了。”
顾暮迟一时之间竟没反应,呆呆地盯着身旁的少年:
顾暮迟“什么?”
马嘉祺“我要去城里念书,约莫一年都不回来了。”
怎么说呢,我念你那么久,才和你照过几次面,就再难见到你了。
记得那晚,马嘉祺的耳朵和鼻子被冻得通红,额前的刘海细碎地碍住了睫毛,他却不抬手拨一拨,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一片璀璨的烟花。
顾暮迟撑出一副欢欣的模样马嘉祺祝贺,笑着道去城里念书多好,他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嘴角,说不想走。
可又在另日清早,马嘉祺同亲友道了别便拎着皮箱上了车,头也未回,那车啊就闷闷地启动,往远处缓慢缓慢地驶去了。
顾暮迟最后却是连为他送行都没有,那个少年还是成了顾暮迟心中的可遇不可求。
顾暮迟再也不知道马嘉祺过得好不好,是否在街上孤独地徘徊,是否结识了大帮朋友,是否忧愁满怀一夜未眠,抑或欢愉自在笑容不泯。
她常问自己,就那么喜欢他吗。答案总是很肯定。
也许是在某一天就注意到了他,马嘉祺。
那个身体里灌着满满的安全感和甘甜温和的风,散发着夏日清爽的西瓜味,如同住了精灵那样的少年,一种难以言喻的迷恋由此而生。
听起来貌似很好笑很幼稚。可自己就是那么不争气,还能怎么办。
对一个人的喜欢就若一个谜,理也理不清,扯也扯不明,甚至会怀疑自己稀里糊涂搞错了。结果怎么想,都只能无奈承认其实并非迷糊。
结果怎么想,他都不会晓得这份酸酸的秘密。
结果怎么想,他都再没回来。
……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来逼逼叨叨了,《暮笙》完结了,然后可能还会有一个小故事。
嗯对。
然后就彻底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