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处沉吟各自知

　　若晚和华妃的第二次交锋，以她的进位作为结束，明面上华妃似乎没受什么斥责，可是玄凌的态度却摆明车马偏向若晚，仔细算来华妃也是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了。

　　一时间畅安宫最为人奉迎，好在若晚借口养病能推则推，不然怕是又要刺了华妃的眼了。

　　　若晚心知自己是被玄凌有意架起来和华妃打擂台，自然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如果和若昭一样只知道避让，之后被人阴了都无可奈何。直到身上的红斑尽数消退，递上了绿头牌，重新加入争宠的队伍。

　　　凤仪宫中，衣香鬓影，香风细细，凤座旁放置着一尺来高的青铜雨花长脖瓶，斜插三五株莲花，半开半合，孕育香气。

　　　若晚安安静静地坐着，右手小几上放着三碟子点心和清茶，可她对皇后宫里的东西一向都是敬谢不敏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小心着了道？

　　　上首坐着的是淑和帝姬的生母欣贵嫔吕盈风，她性子爽利，快人快语，若晚倒是很愿意和她多说话。

　　　“端妃到——”

　　　皇后还未出来，外头却响起小太监唱喏的声音。

　　　不是素来晚到的华妃，而是一向深居简出的端妃。

　　　许是有人禀报了皇后，在端妃进来之前，皇后刚好出来。

　　　这是若晚入宫以来第一次见到端妃，其容貌不在华妃之下，只是面色苍白如纸，瘦怯凝寒，唯有眉宇间隐隐的坚毅之色透露出她也是出身世代将门的虎贲将军的女儿。

　　　“臣妾恭请皇后娘娘圣安。”

　　　皇后连忙让宫女扶她起来，语气温和：“端妃妹妹快起来，你身子不好，素日里不都是免了你的请安的，怎么今日过来了？”

　　　端妃笑意浅浅，“回娘娘话，臣妾这几日感觉身子好了不少，晨昏定省，臣妾不敢懈怠。”

　　　皇后唇角微微一扬，“妹妹何须如此，快坐下吧。新人进宫一直没拜见你，今日刚好也叫新妹妹们认一认你。”

　　　说着，皇后身边的绘春过来一引，凡是今年新入宫的宫嫔皆是一一起身行礼。

　　　端妃道：“看着诸位妹妹，本宫都要感叹一句岁月不饶人了。”

　　　若晚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才端妃看向她的目光似乎意味深长？

　　　“华妃到——”

　　　华妃姗姗来迟，她靓妆丽服，款款而来，裙裾扶摇，若在晨露下开放的芍药，纤丽秾艳，摄人心魄，“臣妾来迟了，给皇后娘娘请安。”她漫不经心的态度在瞧见端妃时戛然而止，眸光好似淬了毒的锋刃，恶狠狠朝端妃剜去，“我道是谁？原来是端妃，真是许久未见了。”

　　　端妃抬起眼看向她，眸中复杂难言，很快又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冷寂之色，“是啊，华妃妹妹光彩照人，一如当年啊。”

　　　“当年？”华妃口中重复着这两个字，她冷冷一笑，向着皇后敷衍地施了一礼，“臣妾身子不适，就先回宓秀宫了。”说完一挥袖子就离开了。

　　　在座诸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喘。新人里不知道二妃之间的恩恩怨怨，还懵懵懂懂。旧人里对此却是心知肚明，此时面面相觑，不敢多言语。

　　　皇后轻叹一口气，“这么多年了，华妃还是没能走出来。端妃妹妹也多担待点儿，毕竟——唉！”

　　　端妃覆于膝上的手轻轻一颤，眼中划过一道痛苦之色，“臣妾自然知道。”

　　　畅安宫松竹成行，风一吹来便摇动枝叶，若晚躺在临窗的竹榻上，下首放置有青铜香炉，呈现三层宝塔状，四下镂空，金玉重檐覆顶，烟气自其中冒出，里面烧的却不是什么名贵香料，而是艾草，用以夏日驱牤蚊。

　　　青莲脚步轻轻，掀了湘妃竹帘，见若晚目光清明，知道是在等她消息，也不废话，“小主，奴婢打听到了，华妃娘娘今日在宓秀宫大发雷霆，之后便遣了周宁海去了内务府一趟，说是对披香殿的一应供给不必太客气。”华妃跋扈，她口中一句“不客气”，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步去了。

　　　若晚默然不语，端妃性子坚韧，能在披香殿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忍到甄嬛入宫的那一天，可今天怎么似乎是在故意惹怒华妃呢？她和华妃的恩怨就没有说和的那一天，端妃或许不知情，但是那碗药确确实实是她端给华妃的；华妃也或许不知情，但是她强灌了红花汤药，使得端妃绝育也是真的。

　　　若晚人在窗前，外面的竹影松韵映入眉宇，染上一层翠绿之色，她道：“罢了，两人都是妃位……”她一个小小容华不敢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