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雯

祺嫔冷笑一声道：“淑妃与温实初孤男寡女常常共处一室良久。皇上若不信，大可传淑妃宫中的人细问。”

悫懋夫人在他身侧道：“皇上还是传罢。要不传这位人证上来，今日祺嫔生了这许多事情出来，心中一口恶气哪能消呀，保不准日后又闹出什么文章来。”

玄凌凝神片刻，冷冷吐出一字，“传！”

祺嫔伸手击了两掌，殿柱后头转出一名宫女来，吩咐，“你自己把看见的听见的说与皇上听。”

斐雯磕了个头跪着：“是。有一回娘娘请了温太医来说话，里头也没什么人伺候着。玉娆小姐急着进去找娘娘，奴婢怕小姐惊扰了娘娘和太医说话，忙跟着进去想要拦下，谁知就看见温太医的手拉着娘娘的手，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静静儿坐着。温太医一看见奴婢和玉娆小姐进来，忙慌得撤了手。奴婢还瞧见温太医衣袖口子上翻出来一截，绣了一朵小小的五瓣竹叶。此后奴婢越想越害怕，怕娘娘来日知道奴婢看见了。要杀了奴婢灭口，心里再三拿不定主意，一个人偷偷在太液池后头哭，谁知祺嫔小主看见问起，奴婢是个心里没主意的人，只好一五一十告诉了祺嫔小主。”

斐雯口角利落，然而细节处描绘面面俱到，就如火上浇油一般，“嗤”地浇起了玄凌眼底阴郁的火苗。他摩挲着手指上碧沉沉的翠玉扳指，下巴轻轻一抬，小厦子行至温实初身前，道声“得罪”，翻起他袖口一瞧——袖口上果如斐雯所言，绣着一朵碧绿的五瓣竹叶。

如此微末细节一一对应，众人心中更增了几分相信。

玄凌的口气听不出喜恶，“这绣纹倒别致，一直都有么？”

温实初鼻尖沁出一层晶亮的汗意，答道：“微臣母亲素爱翠竹，所以凡是微臣衣裳的袖口都由家母绣一朵小小竹叶，以表思亲之意。”

祺嫔盯住甄嬛，幽幽道：“一介太医，见了淑妃自该注重礼节，怎么倒像进了自己家一般翻了袖口面对面坐下说话，倒也真是惬意。如此下去，以后太医们进了淑妃殿，翻袖子的翻袖子，解衣裳的解衣裳，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悫懋夫人倒吸一口冷气，长长的景泰蓝嵌珠护甲敲在黄梨木小几上“嗒嗒”作响，“哎呀！谁不知皇上身子才见好，贵妃一时无力理会，若是这小宫女不说，真由得他们胡天胡地去，那这……”说完屈膝跪下，求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皇上细细查问。”

温实初听着不堪，气得面红耳赤道：“那日淑妃本是唤了微臣去问胎像，淑妃听得胎像无碍，不日就能平安生产，一时高兴赏了微臣吃茶。吃茶时卷一点袖子，所以不曾顾全礼节。”

甄嬛稳了稳心神，走到斐雯面前，“今日你既来揭发本宫私隐，想必也知道是最后一遭侍奉本宫了，自己分内的事也该做好。你出来前可把正殿紫檀桌上的青花底琉璃花樽给擦拭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