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

虽然没有人看着，甄玉娆还是跪在石阶上诵读《女诫》三遍，甄嬛一直默默陪着，而后才将人扶起，回了棠梨宫。

甄嬛又连忙取了药膏，亲自为甄玉娆揉着酸痛的膝盖。甄玉娆不言不语，手握着甄嬛手臂。

良久，良久，手臂被她握得失去了知觉，只觉得这样的麻木也是习惯了的。甄玉娆骤然爆发出一声激烈的悲鸣，伏在她怀中号啕大哭，唤道：“姐姐！姐姐！”

那样悲痛的哭声，仿佛积蓄多年的沉痛都迸发了出来。

她的哭声，如一记记重拳击打在甄嬛胸口，甄嬛心中酸痛，不觉悲从中来，默默垂下泪来。

待她哭得够了，方温和道：“娆儿，哥哥嫂嫂、致宁惨死，玉姚自缢。而咱们甄家沉冤多年，我一己之身虽不足惜，但爹娘年迈，难道要带着洗不清的罪名去见甄家的先祖。甄门家破人亡，管家虽不是始作俑者，然而为人爪牙，忘恩负义，断断容他不得！”甄嬛屏息道：“你可知道，管家为何能知道哥哥与薛家和瑞嫔娘家洛氏来往的诸多细节，以致当日告发哥哥时，冤他谋反观望，虽无尤为明显之据，然而微末之事却能一一对上？”

甄玉娆低声道：“我私心猜着应该是二姐告诉管路的。二姐被管家悔婚自是奇耻大辱，整日啼哭。后来传来哥哥嫂嫂和致宁的死讯，二姐一直说是她害了甄家，再后来，后来……二姐就悬梁自尽了。”甄玉娆眼中浮现一抹晶莹的泪意，“自到江州，我想起来我见过一次二姐和管路写信，那时年幼不晓事，还笑话管路是个呆子，写信不问问二姐安好，倾诉衷肠，倒只念着些官场之事？现在想来他们那时就算计好了，要扳倒甄家。”甄玉娆思前想后，气极难耐，重重在桌上拍了一掌，“可怜二姐一腔痴心送上去，竟落了旁人的圈套也不知！”

甄嬛心口恶气上涌，用力握紧手指，“可恨如今咱们手中一无人证，二无物证。便是我求着皇上看着帝姬的份上重审此案，皇上也是……”

提起玄凌，甄玉娆面上浮现一抹嫌恶之色，问道：“姐姐，你是淑妃娘娘，管氏怎么浑不怕你？还有那个贵妃，竟然还帮着管氏！”

甄嬛苦笑道：“你以为淑妃的名头有什了不起。一则管氏娘家到底有些军功在，二则她早知狠狠得罪了我，我必不能原谅她，又何必迎合我，索性撕破脸到底罢了。至于贵妃，两位皇子就是她手中最大的王牌，而我膝下只有两位帝姬，更别提贵妃所出的二皇子天资聪颖，深得皇上喜爱，日后继承大统还未可知……”甄嬛支颐合眸，“祺嫔有句话说得不错，位高人愈险，家中又败落，娆儿，我实在如履薄冰不能不加倍小心。”

甄玉娆低低惊呼一声，很快垂眸不语，轻声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