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贵人

予涣予湛已经在门外等着，一个七岁，一个五岁，兄弟二人的长相颇为相似。

瞧见云灿，予湛眼睛一亮，挣了乳母的手，飞扑到云灿怀里：“母妃好漂亮！”

秀菱忙不迭地说道：“三殿下小心！可不能把娘娘的裙子抓皱了。”

云灿左右牵着予涣予湛，轿辇已经在外头候着。一走进扶荔殿，热闹的气氛骤然一滞。

管顺仪拈扇半遮容颜，淡淡道：“果然是丽贞夫人最尊贵，今日的场合也姗姗来迟。”

云灿只朝玄凌娉婷施了一礼，“皇上万安。”

玄凌走过来扶起云灿，含情道：“朕的丽贞夫人当真倾倒众生。”

云灿轻笑出声：“何必倾倒众生，臣妾不贪心，只愿倾倒皇上一人而已。”

他佯装绝倒之状，大笑道：“朕已为你倾倒。”

身为二子之母，夫人之尊。今日的主角是云灿，连皇后都倒退了一射之地。

翻月湖十里风荷轻曳于烟水间，殿阁楼台掩映于风雾中，远处绢红宫灯倒影水中，湖水绮艳如同流光，四处轻漾起华美软缓的波榖。

一众舞姬着红紫银绿衣衫，色彩斑澜，年纪不过十二、三，正是最轻灵的时候，装束得宛若仙女，执花而舞，且舞且唱。

在位除后宫妃嫔外，皇亲已悉数到齐，按位就坐，一一起身向云灿道贺。

酒过三巡，云灿微带绯色醉意，略略倾斜了身子，轻轻啜饮着杯中的葡萄美酒，目光有意无意停驻在皇后身上。

华灯灿耀如星，万千华彩中端坐于上的皇后一袭深青色挖云鹅黄片金翟服华衣，难掩女子迟暮而无宠的寥落。

云灿掩袖痛饮，乾元后宫，至今日起，两分之数，犄角之势，鹿死谁手，尚不知定数如何。

忽然在宗眷内亲的席上有一女子盈盈而起，向玄凌柔声道：“郎情似酒热，妾谊如丝柔，酒热有时冷，丝柔无断绝。臣女祝愿皇上和丽贞夫人之情亦如丝柔无断绝。”

玄凌尽兴之至，也不怪罪女子失礼之处，似是有些醉意，他单手支颐，饶有兴味地问道：“你是？”

有一贵妇人连忙行礼：“小女蕴蓉失仪了，请皇上恕罪。”

皇后的唇角抿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神色几乎没有任何破绽，笑容满面道：“皇上，这位是晋康翁主。”

晋康翁主是太宗的妹妹舞阳公主的之女，虽然晋康翁主的夫婿家没落了，可算起来还是皇家的亲戚。

玄凌揉一揉下颔，他凝神想一想：“原来是晋康姑母，那这位就是表妹了吧？”

胡蕴蓉梳着垂鬟分肖髻，发上多簪着玉石，一身紫绡翠纹裙，外罩了件藕丝琵琶襟上裳，极为的娇艳明亮。她微微扬起下巴，俏生生唤了一句：“表哥！”

敬妃瞧不过眼，轻轻向云灿耳语道：“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云灿恍若未觉，只是含了一缕似笑非笑之意，端坐安之若素。

玄凌略带好奇地问道：“朕看蕴蓉表妹的左手为何一直紧握？”

胡蕴蓉含笑不语，晋康翁主面带忧色道：“小女蕴蓉左手自小便不能张开，后经道士指点，唯有遇到有缘人才能将左手伸展开来，也因此，蕴蓉如今却仍未出嫁。”

岐山王素无所好，唯喜宦养美貌姬妾，今日同来的一位侧妃极尽妍丽，青春貌美。只见他调笑道：“那真是巧了，依本王看蕴蓉表妹今日就可以遇到有缘人了。毕竟谁还能比皇上更有缘呢？”

岐山王玄洵乃是先帝长子，先帝所余皇子有四位，他又素来无心政事，每日不过到朝堂上应个卯，闲来只爱美酒佳人，走马斗鸡。玄凌格外恩视这位长兄，甚至到了宽纵的地步。

玄凌挥手让胡蕴蓉走上前来，伸出手轻轻覆上胡蕴蓉的手，微微用力，胡蕴蓉攥成拳的左手就一下子展开了，露出了里面那小小的如同婴儿半个手掌大小的圆润玉璧。

　　玄凌拿起玉璧，凑近看着，那是一块罕见的赤色玉璧，不过婴儿手掌一半大小，赤如鸡冠，温润以泽，纹理坚缜细腻，通透纯澈。正面的商意弦纹古朴凝重，刻着“万世永昌”四字，触手而生温厚之意。反面则是一对神似凤凰的神鸟图案。

在场的亲贵皆是跪地，三呼万岁，恭贺玄凌得天所赐，恭贺大周万世永昌。

玄凌果然大喜，朗声笑道：“好！就封表妹为正六品的贵人，封号“昌”。”

胡蕴蓉羞红了脸，目光似喜还羞，盈盈下拜：“多谢表哥。”

皇后和蔼笑道：“胡氏握璧而生，这是吉兆，昌字很是衬她。”

敬妃以扇掩面，凑近云灿耳边说道：“真是难为皇后了，现下还要端着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