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贵嫔强忍怒气,施了一礼转身要走,不料走得太急,颈中一串珍珠项链在花枝上一勾,“哗啦”散了开来,如急雨落了满地。那珍珠颗颗如拇指一般大小,浑圆一致,几乎看不出有大小之别,十分名贵。
她犹不觉得,身后曹婕妤“哎呀”一声方才知觉了转过身来,正巧踏到起来为她让路的杜良媛的裙裾,杜良媛站立不稳,脚下一滑正好踩上那些散落的珍珠,直直地滑了出去,口中没命的失声尖叫起来。
云灿一迭声喊:“还不快去扶!”忙忙地有机灵的内监扶住,自己却被撞的不轻。
眼看皇嗣无恙,幸好避过一劫,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皇后抚着心口道:“阿弥陀佛!幸好杜良娣没有事。”话还未说完,忽然悫妃厉声一叫,手中的松子尖声嘶叫着远远扑了出去,众人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已见松子直直地扑向杜良媛方向。
那狸猫平日养得极高大肥壮,所以去势既凌厉力道又大,狰狞之态竟无人敢去拦截。
本来珍珠散落满地,早有几个嫔妃滑了跌倒,庭院中哭泣叫唤声不断,乱成一团,内监宫女们搀了这个又扶那个,不知要怎么样才好。
松子窜出的突然,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连杜良媛自己也是吓呆了。又见甄嬛踉跄着向外跌去,挡了松子,斜斜地歪了过去,“砰”地一下重重落在地上,杜良媛正好滚落在她手臂上。
云灿也是一个不妨,所幸秀莲一个把住她的腰身,秀芙转身就撑在她的身前,这才没摔倒。云灿松了口气,道:“我无事。”
无数人真心或是假意的关切着问杜良媛道:“怎么样?有伤着哪里没有?”急急忙忙又有人跑了出去请太医。
皇后生了大气,一边安顿着杜良媛好生安慰,一边喝止诸妃不得喧哗。转身才见甄嬛也斜坐着,面上还有松子的抓痕,忙唤了人道:“甄婕妤也不大好,与杜良媛一起扶进偏殿去歇息,叫太医进来看。”
进了偏殿,进来请脉的是太医院提点章弥,章弥静静请脉,杜良媛一脸担忧惶急的神色,神气却还好。
周围寂静无声,不知是担忧着杜良媛的身孕还是各怀着不可告人的鬼胎。
章弥略带欣喜道:“良媛小主没有大碍,皇嗣也安然无恙。当真是万幸。只是小主受了惊吓,微臣开几副安神的药服下就好。”
皇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连念了几句佛,方道:“这本宫就放心了,要不然岂非对不起皇上和列祖列宗,那就罪过了。”
旁边众人的神情复杂难言,须臾,秦芳仪才笑了道:“到底杜妹妹福气大,总算没事才好。”诸人这才笑着与杜良媛说话安慰。
皇后又道:“那边甄婕妤也跌了一跤,怕是伤了哪里,太医去看下吧。”
章弥躬身领命,仔细看了道:“小主脸上的是皮外伤,敷些膏药就好了。只是手臂扭伤了,得好好用药。”他又坐下请脉。阳光隔着窗棂的影子落在他微微花白的胡子有奇异明昧的光影,他忽地起身含笑道:“恭喜小主。”
淳贵人急得嚷嚷道:“你胡说些什么哪,甄姐姐的手伤着了你还恭喜!”
甄嬛问道:“你是说——”
他一揖到底,“恭喜小主,小主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只是婕妤小主身子虚弱,适才又跌了一跤受惊,胎像有些不稳。待臣开几付安胎荣养的方子让小主用着,再静静养着应该就无大碍了。"
云灿含笑道:“这就好了。今日虚惊一场,结果杜良媛无恙,甄妹妹又有了喜脉,实在是双喜临门。”
皇后连声道:“对对对。丽贞夫人,你明日就陪本宫去通明殿酬谢神恩。”
众人正向甄嬛道喜,忽然听得一个虚弱的声音道:“这可真是难得的喜事啊。”
众人闻声纷纷转头,却见是端妃过来了。
皇后笑道:“真是稀客,你怎么也来了?今日果真是个好日子呢,瞧着你气色还不错。”
端妃勉强被侍女搀扶着行了一礼,道:“都是托娘娘的洪福。太医嘱咐了要我春日里太阳底下多走走,不想才走至上林苑里,就听见娘娘这里这样大动静。臣妾心里头不安,所以一定要过来看看。”
皇后道:“没什么,不过虚惊一场。”
皇后顾忌着端妃是有病的人,虽与她说笑却并不让她走近甄嬛与杜良媛,端妃亦知趣,不过问候了两声,也就告辞了。
云灿留意着她虽与皇后说话并不看甄嬛,但侧身对着甄嬛的左手一直紧紧蜷握成拳,直到告辞方从袖中不易察觉地伸出一个手指朝甄嬛的方向一晃,随即以右手抚摸胸前月牙形的金项圈,似乎无意地深深看了甄嬛一眼。
云灿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寒鸦的飞翅,在眼下覆上了青色的阴影。原来她也不是没想过拉拢端妃,可惜端妃对她一直都是淡淡的。看来端妃更加看好甄嬛了,毕竟端妃是见过纯元皇后的人,自然知道这张脸的杀伤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