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城十二岁这一年的九月份，他上了初三。
开学的这一天，校园公告栏上贴了新的班级人员名单，满满的占了一大片，所有人都错不及防，慌慌张张的换了班级后，才反应过来身边都是些生面孔。
所有班级被打乱重新分配，老高和老李去了六班，胖仁和东子，班花江卿雨留在了一班，文修，王强去了三班，莫君城一人在二班。
忙乱的一周过去，才发现原来一班的人好多都不知去向。
初三学生到周六中午放假，同时宿舍也允许初三学生周末留宿。
开学第二周，周四晚上，老高一个班一个班的找人，定好了周六下午的局。
莫君城到的有些迟了，进门时，老高吆喝着喝酒，莫君城有些疑惑:
“不等等其他人了吗？”
老高苦笑一声:“没别人了，都到齐了，开始吧。”
老李灌了一杯酒，沉默的吃着菜。
莫君城入座，端起饮料喝了一口，又放下了杯子，众人沉默着，两三个月前，坐在一起的人如今少了好几个。
莫君城心里有些不好受，没忍住开口问道:“人呢？”
“贺超儿开学就没来，不知道去哪儿了，也没个信儿，”老高开口说道，心里堵得慌:“英子……她转学了。”
桌上猛然安静了下来，短短两三个月，有些人不辞而别，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
“还有一件事，”老高开口打破沉默，说道:“我已经办了退学。”
莫君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很是难以理解。
“为什么？”王强惊讶问道。
“别问，我这次是，来告别的。”
“……别这样，大家开心一点，又不是见不到了，每年有空大家再聚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成绩不行，肯定上不了高中，只是提前一年而已，早晚的事。”老高轻松的说着，垂着头把玩着手里的杯子。
最后老李开口打破了沉默:“再上盘辣子炒肉。”
“……”
“你可真行，真的。”
“我情绪都让你给整断片了。”
“吃吧吃吧，饿死了。”
“……”
最后举杯碰了一个，天色微暗，众人勾肩搭背的回了学校。
到校门口的时候，老高拐进小卖铺，出来手里多了瓶牛奶，他把牛奶替给江卿雨，又从兜里掏出了几个糖，全都塞给了莫君城，摸了摸他的头发，看着他欲言又止。
莫君城可能能猜到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好好的，别难过之类的。
莫君城看着他，反而更难过了。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路灯昏黄，莫君城几人转身回了学校，老高留在路灯下，看着他们一路走进去，看着他们拐了个弯，直到再也看不见。
老高倚靠着路灯抽了根烟，转身也走了。
莫君城快走几步，和老李并肩前行，停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老李转头看他，笑了笑:“是的，我早就知道了。”
莫君城不笑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他。
“早晚的事，不是吗，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离开的，慢慢习惯吧。”
莫君城蓦然红了眼眶，老李看着他，无奈的笑了，走过去，张开双臂抱了抱他，带着他往回走。
莫君城成绩下滑的厉害，第一次月考就掉出了班级前十。
还有不到一年中考，莫母越发焦躁不安，变本加厉的把污言秽语全部都倾倒在莫君城身上，也不知道是希望借此刺激他上进还是单纯的发泄怒气。
总之，莫君城苦不堪言，莫母几次骂到激动处，甚至还动了手，莫君城终是忍不住开口顶了回去，母子俩的矛盾也是越发难以调和。
莫君城索性住到了学校宿舍，本是赌气想着一个月就回去一次，到底还是想家，时不时就往回跑，可莫母想让他待在学校，趁放假好好学习。
莫君城气急了眼，一口气怄到了寒假，打包东西直接回了罗外公家。
四月份，又是一年桃花盛开的时节，初三已经开始了“三天一大考”的模式，学生们每天都在题海里挣扎。
当然，自知考不上的人已经放弃了，毕业后，他们会去上一所职业中学，或者进入社会，或许起点不同，但最终会殊途同归。
这所乡镇小学在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是毕业班打架高发期，今年却尤其凶猛。
打架场地大都是在校门口不远的一个拐弯处，那里了开着一家不小的药店，药品齐全。
“快毕业了，趁现在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有人喊道。
四月底，听到传言，说是据不完全统计，上周周末的两天假期，学校前的大街上打了五六场群架，这还是看见了的。
莫君城笑了笑，没放在心上。这大半年来，302的联系少了许多，莫君城也和人打了几架，身上时不时的冒出几块青紫。
某天，莫母的电话打到了学校，不知道和班主任聊了什么，最后班主任单独叫他出去说了许久。
班主任委婉的了解了一下他的情况，说让他好好学习，说莫母打了电话来，说莫母对他期望很高。莫君城觉得有些丢脸，又有些愤怒，他想大声的叫喊，想嘶吼，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他没有，他只是沉默的应了班主任的话，然后沉默的回去了。他有些泄气，他不想坚持下去了。
莫君城的成绩稳定了在了班里中游，同学们忙着复习的时候，他在打盹儿，老师讲新题型的时候，他学会了抽烟，偶尔也和老李他们聚一聚，嬉嬉笑笑的日子也就到了六月份，距离毕业不到一个月了。
莫君城回了趟家，和莫母吵了一天多。
莫母说:“你肯定考不上，你就考不上，我知道的。”
“你考不上还不如去死，你活着干什么？”
“你看看你亲戚家的女儿，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你要考不上，就滚出去，别回来了。”
“……”
周六中午，莫君城回去就钻了被窝，莫母骂骂咧咧的骂到了晚上，莫君城自顾自的昏昏沉沉一觉睡到晚上十一点多，乱七八糟的做了许多梦，醒来时感觉头疼的快炸了，而莫母熄了灯早就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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