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沉睡

也许是因为死过一次了吧，所以在封神之战中，几乎所有跟攻击身体或魂魄等的招式，对哪吒来说都是没用的。他能在所有的战场上所向披靡，且战无不胜。

　　哪吒根本就打不死。

　　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来了很多优秀的阐教子弟，去阵前迎战的人选越来越多，哪吒清闲了好一阵子。这段时间里，他偶尔会瞒着姜子牙跑回陈塘关，跑到东海边上，看着夕阳慢慢落下海平面后，再回到西岐。

　　怎么说呢，他算是在灵珠的帮助下看开了吧。现在已经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又吵又闹了，他现在变得平和且安静。表面上是这样的，而内心的焦躁却只有自己知晓。

　　他能够感受到魔丸的气息，所以坚信敖丙就在自己身边。

　　可是，他到底在哪儿呢？

　　是不是只要自己不准确地把他找出来，他就永远都不会主动出现在自己眼前啊？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别扭的人？总是在自己不知道的背后用他假想有用的方式来自以为是地保护自己，反而害得两人成了现在这种只能单相思的状态。以前很明确敖丙就在东海海底的时候，不管自己是在海边还是在家里，明明都不会觉得难过。

　　也许是那时很确定，敖丙就在那个地方。

　　而且很确定，无论何时，只要自己一吹起海螺，敖丙就会在第一时间出现。

　　简直比风火轮还要可靠。

　　“哈哈。”

　　哪吒忽然笑了一下，倚着胳膊吹着海风，脑海里已经在开始想象敖丙听到海螺声后匆忙赶来的身影和着急笨拙的行为了。

　　敖丙确实没走多远，不管是因为龙族，还是因为哪吒。

　　他找了一个没人管辖的深海。

　　说是没人管辖，可那极有可能是龙族某支先前的领地。后来随着天帝征战，要么是牺牲了，要么现在和龙王一起被关在东海龙宫的海底。

　　最开始来到这里时，能够看出这里曾经繁华百年的痕迹，不管是精心雕琢的盘龙柱，还是样式精美的宫殿群，都还保留着当年雄壮华伟的气概。

　　敖丙不知道，在自己出生前，父王坐镇下的东海龙宫是否也是这般华彩模样。这样的宫殿，他只在人间见过。人世间的宫殿总是金碧辉煌的，在太阳光的照耀下闪亮得人只能眯缝着眼睛，不敢直视。而这海底的宫殿，长满了水草，不知被些什么奇奇怪怪的物种给霸占着。

　　那是他第一次受到魔丸的蛊惑。

　　他借助魔丸任性暴戾的力量，将这里的宫殿建筑摧毁得一塌糊涂，然后怜悯似的蹲下身，确认它们真的化为了指尖齑粉。

　　他到底还是喜欢面目狰狞的海底，没有那些让人心慌的堂皇和金贵。

　　莫不说这么大的宫殿住在里面冷冷清清、孤单得慌，单是想着父王和龙族还被锁链锢着，盘在海底长柱上，他就没有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下安心地生活下去。至少环境一样，他还能给自己一种依旧身处东海龙宫的错觉。

　　他把夜明灯上安置的所有夜明珠打碎，将魔丸放到夜明灯上，而自己，就在离它不远的一块凹缓的岩石里以龙形趴着。

　　然后沉睡。

　　醒着会难过，醒着会胡思乱想，醒着眼前满是哪吒生辰那日发生的事。

　　我可以沉睡。

　　我可以一直沉睡。

　　在哪吒封神登天之前，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