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远行

世界上大多数的爱都是为了团聚，也有一小部分的爱，是为了让另一个人远行。

　　敖丙回到龙宫，跪拜父王，一句话在嘴边溜溜转转如何也说不出，心口痛得发烫，眼角也烧得通红。

　　早在敖丙来之前，申公豹就已经来过了。

　　他告诉敖广发生在哪吒生辰宴那日所有的事，并将自己带来的千年寒冰交给他：“我惜命如金，临阵脱逃，已...已不配做敖丙的师父，但敖...敖丙是个好孩子，你没把他教得像我...我一样狠毒阴...险，是对的。”

　　“师父......”

　　“你师父已经走很久了，还说日后不会再相见，切忽挂念。”

　　“父王，孩儿从未怪过任何人，也从未怪过自己的出身，不是孩儿认命了、屈服了，而是因为从父王和师父的教导中，孩儿学会了如何去理解和善待他人。若生命到此为止，只愁未替父王分忧，未替师父争光。”

　　龙王绕到石柱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转回到敖丙面前。

　　他倒是宁肯敖丙再自私一点，再无畏无惧、随心所欲一点。

　　他与龙族一直向往的自由无缚，好不容易在敖丙身上实现了，可他们却因私心，强行剥夺了自由的意义。敖丙看似是自由的，海天上下任意来去，却仍是有一道道无形的枷锁捆在他身上，捆住了他所有的喜欢与心动。

　　敖广想，就让他走吧，让他走吧......

　　敖丙进入龙王施布的法阵，他伸出手掌贴在千年寒冰上，冰面上忽然崩开了一道裂痕。紧接着，无数道细碎的裂痕沿着敖丙掌心下的冰面裂开，最后在敖丙惊愕的目光中爆裂开来，是一个与敖丙的外形一模一样的冰人。

　　这就是他的第二具身体。

　　身体与魂魄在尝试融合的过程中，敖丙的行动还不是那么流畅，像杵在龙宫里的一个短木桩。

　　当敖丙的魂魄彻底与寒冰相融后，安静的龙宫里有了点叽叽喳喳的声音，龙王的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乃至是愤怒。

　　他们都发现了，敖丙额间的灵珠印记消失了。

　　而且重塑身体后的敖丙与他们记忆中的温润少年略有不同，变得更为硬气，棱角分明，眼神也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可他的性子还与原来一样，温和又疏离，跪下叩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连声音也是隐忍。

　　但所有人都保持了缄默。

　　敖广转过头去，看着熔岩下镇压的不断挣扎反抗的妖兽，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我看你在这里也是煎熬，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是，彼此相见，皆是无话。

　　可是父王啊，孩儿无处可去。

　　“敖丙对不起大家。父王，保重。”

　　敖广接下来有一个天大的计划，他不想把敖丙牵扯进来，更不想让他替自己的私心去承担更多的压力，他早就该让他去决定自己要走什么样的人生道路了。

　　如果放弃灵珠是他自己的选择，那就尊重他吧。

　　“大哥，”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从身侧悠悠传来，“你就这么狠心，赶他走了？”

　　“他是我儿，所以才赶他走，自由选择以后的生活，离我们这些老家伙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