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麻烦

伊索没死成，不知为何摆脱魔怔状态的克劳德用长刀将血族腰斩，长刀入地，由魔力筑成的保护罩将熊熊烈火阻隔在外，在伊索半蹲于地喘息的时候，克劳德将圣判从地上拔起抵在血族脖颈处：“很震惊么，我居然能清醒？我也很震惊啊，但是没办法，你的那位主子可不希望伊索死掉。”

血族黑色的瞳孔恢复原状，在听到克劳德的话后猛地缩小，全然不顾已经分开了的身子，挣扎着想去杀死克劳德，却只是徒劳，除了发出怒吼外什么也做不了：“你骗人，他说只要我杀了他们和你就能把她还给我，他不会对我出手，不会——”

克劳德从这些话中抓住了重要信息，正要询问，对方却一副同归于尽的表情将火聚拢，他以为这是针对自己的，下意识起身后退，当惨叫从身后传来时他还不能反应，转头入眼的就是正被烈火包围的杰伊。

后方血族撕心裂肺的笑声越来越小，前方的杰伊在用灵力苦苦坚持，克劳德没去管那血族现在如何，疯了一般想为杰伊将那些火焰熄灭，却只能和伊索一起被不知名的力量阻隔于那火焰一米的地方。

魔力筑成的保护罩早已被血族的这一击弄破，然而却没火焰触及到伊索和克劳德一丝一毫，它们像是不知善恶的孩子听从长辈话语般跳到杰伊身上抱成一团，用自己可焚烧一切的身体去触碰那岌岌可危的灵力保护罩，而伊索和克劳德在最初尝试用灵力和魔力为杰伊灭火却发现这些力量就像助长火焰的风后没了法子，只能眼真真看着灵力保护罩上的裂痕渐渐增大，在一声“好好活着”后杰伊用自己的武器刺入心脏，灵力散去，烈火将他吞噬。

一直阻拦两人的力量也在此刻被撤去，伊索向前踉跄一步，双手撑在膝盖上看了眼克劳德奔向杰伊的方向后垂下头，一切的一切经过感官传入大脑时都有些不真切，烈火那光看着就能将人双眼灼伤的红、空气中散发的肉被烧糊的臭味，身后血族临死前发出宛若濒死癞皮狗般的求救呜咽……

风吹树动，“沙沙沙”的声音是比死寂还令人不安的吵闹，伊索觉得自己有了幻听，他听到那些树叶在嬉笑，笑这一刻的生死离别，笑他的无能与弱小，他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脚下的土地有无数只模糊的手臂破土而出，一边叫嚷着“下来”一边抓着他的双腿要把他拉向下面的世界。

伊索将双眼闭上，做了个深呼吸，抬手将方才被克劳德扔到地上的圣判唤至手中，弯腰在脚边划了一圈，再睁眼时那些幻觉的产物已经消失。上前将克劳德从地上拉起，他冷静得不像个刚刚目睹父亲在自己眼前被烧死的人：“与其杀了你，不如把在你心里有一席之地的人弄死，他动不了我，所以把所有的怒气撒到了我父亲身上。”他这也算是安慰，但却又对这项工作不熟练，想了想还是停止了自己可能火上浇油的语言，“他让我们活着，你始终是狼群的王，得做好这件事。”

克劳德没应声，却也不像之前那样愣着不动，将血族焚烧成灰后他和伊索一起把杰伊的尸体埋葬好，沿着原定的路线前进寻找狼群。

两方汇合，前往极寒之地的路上再无阻拦，顺利得有什么人为他们清理了所有拦路者一般，但克劳德却是直到目的地也未表露过一丝笑意。

极寒之地，东区的无人区，这里的条件恶劣到了只有皮厚毛多的冬鹅才能正常生活的地步，就连狼群都被冻得直打打哆嗦，更别说仅仅是个人类的伊索。

克劳德没时间顾及伊索，他正忙着同占卜师和几个长老讨论怎样才能在这里开出一块地来让狼族定居。

“咕咕——”

伊索原本在闭眼静心，听到声音后睁眼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冬鹅拍拍肚子后张开怀抱，“咕咕”的叫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她说，如果你给她的宝宝取个好听的名字，她就让你在她怀里坐一下。”一只灰狼走到伊索旁边，“卡尔先生，人类体质还是抵不过极寒之地的。”

伊索沉默片刻，他忽然想起之前奈布出生前家里那几个人绞尽脑汁给未出生的宝宝取名字——别吵，女孩兰瑞莎，男孩奈布。

这话是杰伊说的。

伊索垂眸：“兰瑞莎。”

“咕咕！”冬鹅身体前倾，把伊索抱在怀里，“咕咕咕！”

“她说自己很喜欢这个名字，谢谢你。”灰狼看出了伊索窝在冬鹅怀中是窘迫的状态，解释道，“冬鹅只要不被持续的用力撞击肚子就不会出现流产，卡尔先生就算是将身体所有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她也不会感到不舒服。”

良久后，伊索的身体在冬鹅怀中软下来：“……嗯……多谢。”

“是我们该向您道谢，明明……您现在原本可以和亲人们待在家中的。”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沉默，灰狼坐在地上看向那边讨论中的长辈们，向冬鹅的方向挪了挪，歪倒在她身上——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吧……

在入夜前占卜师在雪森林找到了一块巨大的空地，冬鹅首领说那地方是很久之前一块神石坠落砸出的大坑，大概是神石内里一直炙热的原因，大坑洞中和人类居住的地方一样温暖，不过这对于早就习惯在冰天雪地中活动的冬鹅来说还是太热了，对于急需一个住所的狼群倒是刚好合适。

在还没有将房屋建好前狼人和冬鹅们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为了防止再次发生意外，伊索一直没回去，在几个月后狼群的住所也初步完成了个大概，克劳德在坑洞上方布了一个狼族惯用的幻阵，将进入狼族新住所的方法告诉冬鹅首领后送伊索离开极寒之地。

是的，伊索要回去了，无论是狼群还是冬鹅都舍不得这个沉默寡言得有些阴沉的驱魔人，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亲人，所以也只能在极寒之地的边界目送一灰一蓝的身影渐行渐远，在心中送上自己最真诚的祝福——望平安。

可上天没有听到他们的祈愿，在伊索准备和克劳德挥手说再会时，他们遇到了不小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