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原因

楼梯口的贵族小姐开始试图往下跑，却被身边带着将脸遮了大半的连帽斗篷的男子紧紧抓住，只能发出徒劳无助的哀嚎：“杰克、杰克救救我，我不要嫁给这个人——”

一楼的贵族们开始窃窃私语，管家连忙让侍卫上去把小姐带走，不料那小姐低头在拉住自己的那只手上狠狠咬了一口，趁着对方吃痛松手时往下跑，却意外踩到了繁琐服饰的裙摆，一时控制不好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不知是意外发生的过快还是如何，在场的人竟无人去拉她一把，只有当那具有着极其扭曲姿势——身体落在楼梯上，头却和肩膀平行的怼着一楼地面——的尸体流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血液时，各位夫人们才开始发出惊恐的尖叫。

一时间大厅开始变得混乱起来，挣脱出方才不知名力量禁锢的杰伊甩甩右手的袖子，从中抖落出一把匕首冲至二楼阶梯处为那男子挡下忽然发动进攻的血族的一击。

伊索在克劳德怀里挣扎片刻，没能成功的孩子有些迷茫：“哥哥，父亲？”

“乖，你父亲可以很好的处理这些事，不能过去让他分心知道吗？”

“可是……”伊索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可是那个给了我牌牌的大哥哥根本不需要父亲的保护。”

确实，那男子绝非普通人，刚才能定住所有人的能力不该是人类会拥有的，再加上玉牌上附着的灵力，克劳德心中大约有了一个猜想：那男人是先知。

可本该在中部的先知怎么会跑来东部，且还成了贵族小姐的未婚夫？

此刻克劳德心中疑惑重重，握着的拳松了又紧，那些碍事的贵族已经跑出了大厅，先知就站在楼梯口看着杰伊和四个血族缠斗，现在留在这里的普通人只有因身份而走不得的管家。

杰伊确实很强，可他一个人同时对上四个血族也有些吃力，克劳德到底还是不放心，把伊索放在地上，在他眉心画了个小小的阵法后往其中注入魔力：“去，帮你父亲。”

伊索点头，跑向战斗场地的过程中顺手拿了几个刀叉，当距离合适时右腿蓄力跳起，将一柄叉子精准插入一血族心脏之中。

血族没料到会被一个孩子轻易攻击，虽这点伤还不至死，却也让他的实力大打折扣，气急之下就想把人甩出去，不料对方一个后空翻便已经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顿时心中更气，运起力量的同时露出獠牙，他的本意是撕碎那孩子，自己的心脏却先传来一阵阵的刺痛，那种被人死死捏住的感觉让他瞪大了眼，不过片刻便倒在地上。

伙伴的情况让其他三个血族同时撤了招数往后退去，眼中的对着先知的仇恨几乎快要化为实质：“克拉克！你到底想我们血族怎样？！”

被唤作克拉克的男人取下宽大的斗篷，露出一张即使被遮住双眼也仍能看出其样貌不凡的脸，嘴角挂着的笑总让人觉得自己正在被他宽恕。他将手微抬，一种让在场所有人陌生的力量便托起了那个倒地的血族：“是你们违背杀人在先，不过是一命偿一命，这是神旨。”

“那杰克呢？杰克已经被你抓了起来，有本事你把他放出来啊！说什么神旨，怎么别的魔物杀了人你不管，我们正当防卫就值得你千里迢迢跑过来抓人！”说话的血族深吸一口气，倒是没了先前的激动，只是说出的话仍然带着满满的讽刺，“我该说是谢谢先知大人对我们看重还是该说请您高抬贵手把目光往别的魔物那里放一放？”

克拉克笑而不语，将手掌反转过来让那血族尸体飞向那三人，口中吐出一串晦涩难懂的语言，看着被禁锢住的三个血族，原本圣洁的笑竟带上了几分妖异：“他为什么会被抓起来，你们血族当真毫不知情？”

一阵天旋地转后，杰伊连同那三个血族失去意识。伊索跑上前查看杰伊的情况，发现他只是昏睡过去后看向来到自己身边的克拉克，下意识把杰伊的头往自己怀中搂了搂：“不准伤害我父亲！”

克拉克笑容如初，蹲下伸手想摸伊索的头，却被克劳德半途拦住，也不尴尬，而且收了手：“我不会伤害你父亲。”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红色刀柄的匕首递给伊索，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蛊惑，“但是，你得杀了他。”

站在角落的管家一愣，当那三双眼同时看向他时，他脸上那勉强维持的镇定与高贵的面具骤然破解，脸上的惊恐与不可置信显得那张保养良好的脸扭曲至极：“你不能——先知大人，神明不会喜欢一个过河拆桥的使者，您不能杀了我！”

伊索收回视线：“为什么要杀他？”

克拉克唇角勾起更大的弧度，指着那边被恐惧支配的管家：“因为这个。”

克拉克五指合拢，管家的脸皮开始脱落，痛不欲生的他居然在地上翻滚，口中求饶的痛呼一声高过一声，直到破了音也未曾停止。克劳德不想伊索见到这副恶心又恐怖的场面，想去将他双眼蒙上，那被牢牢控制住的感觉却又再次席卷全身，就连发出声音都是妄想。

伊索倒是未表露出什么惊慌失措的表情，他冷眼看着管家渐渐没了动静，即使是那张脸换了一个模样也不曾有过丝毫惊慌，甚至还淡定的将目光转向克拉克：“所以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便也是魔物，心魔使他面目狰狞，甚至不惜杀了管家后取而代之，试图躲避血族的惩戒，伊索可知道那是谁？你猜到了，对吧，就是这大厅的主人。”

“为什么要杀他呢？因为他是魔物。”

伊索听着克拉克带着蛊惑的话语丝毫不为所动：“可他是被你变成那样子的，并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大哥哥一手促成的，那么追根溯源，大哥哥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不是吗？”

“噗嗤——”先知笑得前仰后合，那双被遮住的眼中盛满了他人瞧不见的满意，“伊索，你真当是，最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