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排位

先知仍是笑，也不知带着几分真：“小卡尔先生应该还不知道吧，我无法窥见高级魔物和您的过去与未来，只是算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人困扰的事，他的话语中多多少少带了些许疑惑，“小卡尔先生当真对自己的过去丝毫不好奇？”

伊索微微张口想说“并不”，却又意识到对方在回避奈布的问题，“刷”的站起来，拳头握的死紧：“请不要岔开话题，奈布早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要再用那种方法对他进行控制了！”

两人的声调都刻意放的很低，所以大家看到伊索站起来时都以为是先知又说了什么新奇的见闻让小孩听得兴奋了，并未放在心中，约瑟夫却是看出小傻子的怒意，将想过去的奈布推回小队长们中间后带着笑上前牵住伊索的手：“怎么了？”见两人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把伊索的脸转向自己，轻轻掐了一把，“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这件事史密斯先生似乎真的不太方便知道，毕竟是关于萨贝达先生的。”

先知说着便起身，似乎是想要去看看小队长们的讨论结果，走出几步后感觉到自己的袍子被人拉住，转头看着满眼固执的伊索一脸慈爱：“怎么了，小卡尔先生？”

“把那个，解除掉。”

“解除什么？”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妥协的还是先知，没办法，那红起来的眼眶可不是代表着伊索要哭了，到达极寒之地前出了什么意外，哭的可是先知自己：“好了好了，不闹你了，你得先放开我才能解除不是？”

奈布的事情解决了，约瑟夫却有些不得劲，小傻子的隐瞒太明显，让他心里头梗得慌，瞬间就没了应付那些小队长的心思，撒开伊索的手就朝反方向走，步子倒是不快，足以让身后的人跟得不费力。

到了可以确定驱魔人们听不到两人正常说话的距离，伊索才小声叫着约瑟夫：“狗狗、狗狗，大狗狗——约瑟夫大狗狗，”他快走几步跳到约瑟夫背上，“那个是奈布的私事，他都没有告诉我，我不能说的，你不要不开心。”

约瑟夫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重心不稳，下意识单手拖住伊索，向前踉跄几步，确定他没掉下来才松了口气，双手穿过他的膝弯把人颠了颠，不轻不重的骂了一声：“跳什么，待会两人一起趴地上么？”没等伊索回话，他语气又是一变，让人听起来凉飕飕的，“萨贝达没和你说，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没察觉到这话中含带的深意，伊索把下巴搁在约瑟夫肩膀上，双腿晃悠悠的，有些颓废：“奈布白天不睡觉的，某次我去找他玩的时候他缩在沙发上，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我当时没多想啦，只当他做了噩梦，就帮他醒来，后来遇见的多了，就有些好奇，然后没经过他同意就入了他的梦。”

七八岁的奈布只听那迷糊老夫妻的话，他们被送往极寒之地时奈布不懂为什么，只觉得一个月都才会见上一面的先知不是好人，把自己的至亲送到了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于是孩子开始叛逆了。

似乎是所有的坏事都说好了集中在一起开大会，那段时间是教会最忙的日子，具体到底是忙什么奈布并不清楚，只是隐隐听说和神明有关。

但这和我有个毛线关系？

叛逆期的小孩在教会人员差点猝死的边缘时期又给他们来上一脚，直接放了关在地下室的高级魔物，教会一众人员都表示先知不能再这样惯着这破小孩了，先知却是带着疲惫又歉意的笑表示自己会好好管理奈布的。

谁都不信他的话，毕竟一个总是惹祸的熊孩子短时间内无法教育成功，可先知确实是做到了。

一夜长谈后奈布开始用心学习，因为教会总部防守严格而最终只是漏了一只魔物的教会众人在找魔物的同时又盯着奈布，一个月后，虽然魔物没找到，但那个小魔头确实是没再做什么让人头疼的事，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大家只觉得先知总算是发挥了他“教导有方”的特点，却不知他是用的什么方法教导的奈布，他们不好奇也不关心，伊索却是在入梦后看得胆战心惊。

先知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用了带着神力主仆契约，那是未得神明认可便无法解除的契约，“主人”可以随意的超控“仆人”除了思想外的所有事，即使那是最低等级的契约，可其中含带的神力也足以让奈布无法抵抗。

他的思想永远是自由的，这也给他带来了更大的痛苦，只有身心合一的服从才能消除契约所带来的痛苦。

伊索是无法感知到奈布究竟有多疼的，那只是梦，但他可以从那个平日里偶尔风风火火更多时候略带阴沉的男人从梦中惊醒时的双眼中知道那种疼痛究竟有多么的难以忍受。

下意识的对先知表露亲近也无法改变奈布很重要的事实，因为奈布是比先知更为亲密的人，所以相比之下先知就不那么重要了。

“那我呢？”

伊索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没反应过来约瑟夫说了什么：“啊？”

“我问，你怎么能确定先知会听你的话，把契约解除？”

伊索挠挠头，总觉得刚才大狗狗说的话没那么多，但还是老实回答了：“直觉，我的直觉好准的，就是有那种‘他既然答应了，一定会解除契约’的直觉。”在约瑟夫鬓边蹭蹭，小孩子不自觉抬高声调，神气得不要不要的，“其实先知大人先生对我很好的！你不要看他对所有人都很好的样子，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看那些人就像看着一群无关紧要的棋子一样，但他是把我当做‘人类’来看的！”

约瑟夫停住脚步，看着不远处的人群：“那我呢？”

这次伊索听清了：“他不太想和大狗狗打交道的样子，似乎是觉得很麻烦。”

“我不是问这个，”他转头，双唇擦过伊索的口罩，有些不自在的将头往后仰，“我是问，我和萨贝达比起来，在你这是怎么个排位的。”

伊索眨眨眼，靠在他的肩膀上歪头看他，很认真的思索了很久：“你是我这世间唯一的一支续命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