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

窗外风雪未停，殿内却温暖如春，四角搁置了烧着正旺的炭火炉，里面是上好的红萝炭，烧将起来没有一丝异味与浓烟，只有淡淡的柔白轻烟升起，旋即便顺着红木窗檐下特意留出的空隙间流走出去，只有慈宁宫一贯有的沁人心脾、安神的檀香萦留殿中。

太后只着了一身深蓝色家常衣饰坐在九凤宝座上，手中转着翠色碧玉珠串成的佛珠串，温润的手感似让她爱不释手，转动地十分缓慢，她的心思如同一颗一颗的碧玉珠一样在手中琢磨着。

高氏。

但凡高氏忍不住去向皇帝给高斌求情，便是干预政事，势必会惹怒厌恶后宫干政的皇帝，若是皇帝忌惮着情面，身负管辖后宫之责的皇后就得按下高氏。甚至不必自己出面去做恶人。

若是高氏不去找皇帝求情，那也不要紧，担惊受怕、心思惮虑的滋味可不好受，孝贤皇后尚且撑不住，何况高氏那个病症。

福珈将手中渐凉的暖手炉小心扭开，换上新的炭火，要递给太后。

福珈其实两位公主现下完满，承欢太后膝下，高家举荐之结并非不可解，太后何不必？

太后摆摆手，示意不用新换上的暖手炉。

太后我儿端淑在准噶尔部受的苦可白受了。

太后即便如此，高氏能生下璟嫦，难保不知哀家在其中做的手脚，这仇解不了。

太后何况高斌垂垂老矣，高家后继无人，哀家又何必怕了她。

福珈禧贵妃圣眷不减，太后还是要防备着些。

太后便是仗着帝宠，又能仰仗到什么时候？宫里从来只见春色满园，新人入了宫，便会有取代她的那一日。

太后摇摇头，又含了一抹笑意道。

太后对了，哀家看那蓝曦格格，资质不错，哀家已吩咐了教养嬷嬷给她，你多盯着些。

福珈是，奴婢瞧着蓝曦格格年纪才十三岁，模样却是顶好，想来再长几岁，能出落得更好。

太后是啊，又是霍硕特部亲王的女儿，皇帝也不能冷落了，到那时，哀家都不必担忧多一个陆氏出来。

庆贵人陆氏入宫多年，太后出力几次，就是不得皇帝喜欢，连贵人之位都是皇帝勉勉强强看太后的面子晋封的，不然到得现在也还是个常在。

太后说起陆氏，就十分地不解。

太后哀家看陆氏也是不错的，当初也是按着皇帝喜好调教的，怎么就是不得皇帝喜欢呢？

太后不解，福珈就更不清楚了。

福珈许是是不合皇上眼缘吧？

太后罢了，陆氏既然扶不起来，这么多年了，就不必浪费心思在她那儿了。

福珈是，那下次庆贵人来，奴婢就照着规矩来。

太后照着规矩总不会错的。

……

高斌被革职传开，高家要倒了的流言随即而来，冬日里的六宫格外无聊了些，除了争恩宠之外，便揪着这些流言不放，看禧贵妃的笑话。

即便禧贵妃旧疾复发被免了请安，流言仍旧如同细碎的雪花飘进咸福宫里，钻进主子宫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