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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警?”
丁程鑫眼皮微微一抬,随即摇摇头。
“那地方没监控,路人都躲得远远的,没有用的,没人愿意救我。”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喝粥,仿佛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次,就连他自己也懒得追究了。
沉默。
徐游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毕竟她也跟丁程鑫一样承受着来自施暴者泄愤和欺压的苦果。
她看着丁程鑫衣物没有遮盖地方的大大小小的伤口,感觉眼睛被刺了一样泛酸,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
真的有人能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平静的生存吗,像丁程鑫受的这些伤,恐怕一般人连半条命都没了。
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犹如幻灯片似的在她脑海里重现,满目的鲜红蔓延,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半年前的雨夜。
呼吸逐渐变的沉重又急促,她连忙闭上眼,试图将这些画面从脑海中赶出去。
丁程鑫杳杳?你怎么了?
丁程鑫察觉到不对劲,侧目,看到她一边紧皱着眉头一边困难的呼吸着,眼里涌出担忧之色。
然而思绪被倾占的徐游京根本听不见他的询问,仍然沉浸在浪潮般汹涌的记忆中。
她好像看见了父亲在那场惨绝人寰的车祸现场,独自从血泊中爬起来,朝着她站立的方向招手,血污挂在那张微笑着的脸上,缓缓翕动嘴唇,对她说。
“杳杳,别怕。”
“杳杳,听话,别过来。”
那一夜,大雨如注,落在柏油马路上的雨水汇聚成细流,冲刷着大片的血迹,凄白的闪电从天空劈落,在那道高大的身躯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光影。
耳边轰鸣着,人群吵闹着,体温在逐渐下降,血液从垂落的指尖开始凝固,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涌出。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雷鸣模糊了她的听觉,父亲的身影在远处燃烧的汽车前,招手的动作停止,随着火势在雨中越来越小,他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杳杳,爸爸要走了。”
“照顾好自己和妈妈。”
随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逐渐虚化在火光中,说话的声音仿佛也在越飘越远,却如同擂鼓般在徐游京心中回荡。
“不!!!爸爸!你回来!”
眼看勾勒着父亲的光影在慢慢消逝,她奋力冲开人群的阻隔,发了疯一样跑向火势最旺的区域。
血水浸湿了她的裤脚,满目的鲜红仿佛在蚕食她的理智,待她跑到位置上,那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唯一有的,只是一具被雨水拍打的冰冷尸体。
那双因意外与痛苦而没有闭上的眼睛,与徐游京一般无二的眼睛,正盯着她的方向,彻底失去了温度。
“杳杳?”
“杳杳,你说话啊,别吓我。”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徐游京的手,另一只落在她的肩头,刻意放松了摇晃的弧度,将她拉回现实。
不好的记忆往往带给人无穷无尽的负能量,而那个堪称为徐游京人生中最大噩梦的回忆,就是她父亲的车祸。
徐游京对不起,我刚刚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她十分抱歉的低下头,重重呼出一口气,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重现过了。
这是自她好不容易不想起后的第一次。
丁程鑫这两天在家好好休息,养养精神,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大概看出她的状态处于某种临界点,丁程鑫语气愈发轻柔,抚着她肩膀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似在无声安慰。
“哪有啊?不能吧,加藤奈每天督促我好好吃饭呢。”
她抬头,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丁程鑫的手指在她肩头,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像在她心口烫了一下。
“是吗?看来效果不怎么样嘛,不过,你本来就很瘦,现在是更瘦了。”
看到徐游京脸色有所缓和,他也扬起笑容,收回手重新端起粥碗。
“在学校多吃点,那么瘦,别人不是更好欺负你了?笨。”
徐游京好好好……喂!你才笨呢!自己受这么多伤还好意思说我!ꐦ≖ ≖
徐游京不过,这才过了一晚你精力就回来了?
说到受伤,徐游京神色正了正,是真的为他担心。
丁程鑫自己住,父母亲戚不是在外面就是来不了,没有一个人能管他,眼下她也在家待不了好久就要回学校,他自己能行吗?
丁程鑫放心,别小瞧我,哥的愈合力好着呢。
明亮的笑冲破了微抑的气氛,他吹着白粥冒出的热气,弯着眼睛将微甜的粥送入口中,看起来情况真如他所表现的那样轻松。
实则只要身体微微一动,被某个部位牵动的伤口都会有感觉,并非小打小闹,而是触及骨肉脉络的痛。
但一看见徐游京,他便会不由自主的将这些感觉隐藏起来。
不为别的。
只是不希望她感到害怕或者担忧。
乖觉的小兔子,永远向着光明和煦的那片风,才是最好。
“哦对了,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大人们?”
“当然不行!”
“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别告诉任何人。”
“啊?”
某兔故作为难,“可是……”
“别可是了,等我好了给你做大餐!”
一听到这话,顿时喜笑颜开,星星眼看着丁程鑫,“好哇好哇!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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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