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出殡之前的这一天，林妙妙让小天到爷爷奶奶住的酒店去陪他们，论理他应该在灵堂这边守着谢礼什么的，林妙妙觉得有的旧习俗也没必要非得坚持，孩子几天考试已经很疲惫了，又突然遭受打击，在这里又累而且会更难过，不如去陪一陪久未见面的老人。

爷爷奶奶看见孙子，总算冲淡了一些丧子之痛，这孩子不仅相貌堂堂，学习还棒，也很有礼貌，两口子把他养的真好。张天一跟爷爷奶奶聊聊天，内心的悲伤也消散了一些。期间奶奶问他想不想跟他们一起去澳洲生活，可以带上他妈妈一起去的，张天一没怎么思考就委婉拒绝了，以他对妈妈的了解应该不太想去，而他自己，更不想去了，因为他心里已经悄悄住进了一个人。不过他承诺有时间就会去澳洲看望他们的。

出殡那天一切都很顺利，中午要请所有亲朋吃饭，订饭店这些琐事多半都是小琪帮着林妙妙处理，趁着吃饭的时候，林妙妙找上了公婆，想把墓地的事情定下来，

“妈，你们这几天住的还习惯吗？我也没顾上问您。”

“离开的时间再长，这北京也是家，没什么不习惯的，你啊事情多，不用管我们”

林妙妙始终是觉得对不住老人，认为张泽的英年早逝有自己一部分原因，

“妈，我真是没法跟您交代，张泽他这样，都怪我平时没注意”

“傻孩子，不都说了吗？不怨你，我们啊，还得感谢你呢，没家里人帮着，一直以来把自己的小家照顾的这么好，孩子那么听话懂事，我们家二子讨了你这个媳妇，是他的福气呢！这人的命啊，天注定，闺女你不必自责啊！要我说他这样撇下你们，你这以后的日子才苦呢”

“妈，谢谢您理解。我今天还想问问您，墓地的事儿有什么意见，其实以前我倾向海葬，可是他走这么早，我不舍得，还是想有个墓，以后好祭奠”

“这个事儿啊，回头交给张洋吧，我们家一直都在xx陵园入土，过几天让他去办，你就到时候跟着去看看就行，我和老头子这几天再串几个亲戚，过几天就回去，让你大哥办好墓地的事儿等二子入土了，他再回，对了闺女，我正好跟你说道说道，你们住的那房子，当初就是留给二子的，也写的他的名字，这几天让老大帮你办手续，改成你的名字”

“说到这个，妈，我想跟您说个事儿，我想了想，那个房子，我不想再住了，当然我还没问小天，只是有这个打算，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在那生活”

老人家听了，也是心酸，这房子本就打算给儿媳妇了，也就无所谓她怎么处理了。

“可怜的闺女啊，这房子给你了，你自己随便处理啊，我们都没意见，就是别委屈了自己，等手续办好了，想租就租，想卖就卖”

“谢谢妈，谢谢您的理解”

这顿饭结束，丧事基本就告一段落了，剩下就是等墓地选好了就下葬，各路亲朋也都各回各家，继续自己的生活了。

妙妙娘俩休息没几天，中考分数出来了，张天一考了570，全区排到前20，上午出分，下午就要去学校开家长会，老师会讲解一下政策，指导一下志愿填报。

钱三一在家长会上又见到了林妙妙，精神看上去是好些了，也许因为儿子考的不错，才有了那么点儿精气神，家长会上老师根据本年度的成绩向大家介绍了一下各分数段大概可以报的学校，以及志愿填报规则等等，说完这些提醒家长们填报的截止日期，务必在此之前完成。

张天一和钱若琳毫无意外的又是前2名，女孩只比男孩少1分，家长会结束后，班主任也找二位家长谈了谈，觉得两人的成绩可以第一志愿报人大附中，其余平行志愿也斟酌着报一些重点高中。

开完家长会，钱三一打算送林妙妙回家，林妙妙犹豫了一下也同意了，路上，钱三一问道

“你们应该会报人大附中吧？这俩孩子之前也商量过了”

“应该是，小天他一直想报那，其实去北大附中可以有政策的，但他有自己想法”

“琳琳也是一样，清华附中也不打算去，一门心思两人考一个学校”

“说真的，钱三一，他们俩这样，你不反对吗？”

“反对的话效果更差，你不说过么，年少时的爱恋很少修成正果，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不管怎么样，至少在一起过，以后分开也不留遗憾”

“不怕女儿吃亏了？”

“看紧点儿呗，平时多敲打敲打”

“对了，自从张泽出事你跑前跑后，我也没谢谢你”

“都老同学，谢什么。说过了不用跟我说谢。对了，志愿填完了，就是等录取了，后面你们怎么安排的？”

“我打算赶紧把志愿填好了，先回江州待几天，月底再回来，录取通知拜托老师到时候先寄给学校”

“我这学校这边也快放假了，正好今年不忙，我也想回趟江州，那到时候一起啊”

“你真的是打算也要回江州吗？”

“是啊，过年也没回去，而且吧，之前我妈病了住院了，倒是没什么大事，已经出院了，不过我想着暑假有时间去看看”

“那，到时候看吧，咱们再联系，能赶上一起出发就一起”

钱三一把林妙妙送到小区口就走了，妙妙回家跟孩子商量志愿的事

“小天，第一志愿就打算报人大附中了吗？”

“是的，妈，我看分数差不多，后面几个平行志愿我会看情况报的，以防万一”

“那行，你心里有数，妈就不多操心了，妈妈还想跟你商量件事，这间房子，妈想卖了，过些日子在你录取学校的周围再买一间”

“妈，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些，我无所谓。”张天一其实不太舍得这间房子，因为和爸爸有太多美好的回忆，但他也理解妈妈的心情，为了不让妈妈更难过，卖掉就卖掉吧。

“谢谢你啊，孩子，对了，还有件事情没问你，填完志愿，咱们回江州住几天吧？”

“行吧，也好久没见姥姥姥爷了”

这边母子俩刚商量完事情，林妙妙接到了张洋的电话，约她明天去看墓地。

转天，林妙妙按照约定到了地方，张洋带着她看了几个备选，妙妙挑了一处风景好的，张洋当天就帮着买下了，两人商量着，最近挑一个日子，安排下葬的事。

回来之后，张洋约林妙妙在一个茶馆坐了坐，把房子的事情跟她交代了一下

“妙妙，房子过户的事情基本跑完了，过几天就能拿到房本”

“谢谢大哥，为了我们这么忙乎”

“哪儿的话，都是应该的，除了这个房子，老爸还让我在北京买了一处底商，倒不是多繁华的地方，不过是居民密集的地方，我已经跟别人签好了三年的租赁协议了，以后他把租金打这张卡上，这卡你拿着，这是爸妈吩咐，留给小天的”

“大哥，这我怎么能要？”

“有什么不能的，那爷爷奶奶给孙子东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

“可是……这么多年，我跟张泽都没怎么去关心爸爸妈妈，家里的生意我们也从没帮过忙，现在怎么好意思……”

“妙妙，说这就见外了，再怎么样，张泽也是家里一份子，是这个家的老二，那说不好听的，家里的财产，怎么也有他一份儿啊，而且就这些，对咱们家来说还不算什么，真的，反正也算是运气好吧，这几年生意做的还不错，所以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好好拿着”

“可是无功不受禄啊，虽然这话有点不恰当，但我拿着真……”

“哎呀，那小天是张家的子孙，老人家给他东西不是正常的嘛，很合理啊，再说了，妙妙，其实我一直很感谢你的，这话说起来就远了，当初张泽和他所谓前女友分手，你是没看见他失魂落魄那样子，之前一直劝他跟我们去澳洲，爹妈怎么说也说不通，就算不跟我们走，他那成绩能保研北大的，偏要追到上海去，其实那个女的根本不喜欢他，我们都知道，他就是不死心，正赶上张泽刚到上海那女生跟男友闹翻了，两个人在一起了一阵，给他美坏了，结果呢，没半年，人家就复合了，我听别人说了跑去看他，真是天天都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要不是遇见了你，我真难想象他怎么走出来，虽然他生命短暂，但你给了他幸福的人生，所以，这都你应得的”

林妙妙听了大哥一番发自肺腑的话，不再拒绝他的好意，又觉得人生真是奇妙，要不是张泽追逐所爱到上海，自己也不会碰到他，其实她还挺佩服他的勇敢的，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努力过。

“那大哥，你替我谢谢爸爸妈妈吧，这个我就收着，以后小天大了，都给他”

“这才对嘛，一家人不用客气。那行，事情交代完了，我先回去了，等下葬时咱们再联系”

“好的，大哥，麻烦了”

“说什么麻烦呢，对了妙妙，有些话我现在说可能不太合适，但估计以后我们很少会回来了，今天先跟你说说，等小天大了，你遇上合适的，就再走一步吧，别对自己太严苛了，这也是我们家的态度，我的意思是说，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你不要担心我们怎么想，我们也只希望你今后能过的好”

“大哥，说这些干什么，我也没那心思”

“我知道，现在说不合时宜，只是想你有朝一日真的有机会了，不要有心里负担，那行，我走了，你也回家吧！”

“好的，大哥你忙了这几天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