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青年发出的疑问,金光瑶没有回答,只是眯着眼看着他低声笑,声音带了些烈酒的醇厚与绵密。
等他笑够了,才开始整理起桌案上摆满的文卷典籍,温若寒见状要同他一起。
“诶,别动。”金光瑶按住他的手让他停下动作,却未放开,似乎想要把自己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不是才说了听我的,既然说了,便要照做,去休息罢。”
青年一怔,好像还要说什么,金光瑶静静看他,目光深沉温柔如同这春夜的月华清辉,让他想起之前公子一直在与他说的话。
公子道,叫他不要太过妄自菲薄,他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怯弱无用。
既然公子付他以信任,他又怎好一再地否认?
他不放心,还是道:“公子一定要如言。”
金光瑶予以肯定的回答。
青年这才背过身,要往芳菲殿外走去,就在这一瞬间,他一贯的清浅笑容已经多了几分难以看懂的意味,但金光瑶看不见。
待门从外面被关好,偌大的卧房只剩下金光瑶一人,原本因为沐浴而产生的热浪渐渐消散,只余空气中的淡淡湿气。
金光瑶拂灭灯盏,好让房外离开的青年安心去休息,他反而坐回椅子上。
并非是要故意避开朝阳,他的确只是单纯地想要青年去休息罢了,入了心后便不自觉地想要去关心他。
金光瑶抚了抚眉间,他眼力极好,借着明月透窗进来的清光,在夜里也能清楚地视物,抬手取来一张结白的信纸,重新拿起狼毫笔在上面写字。
首先落下的是两个字。
悯善……
笔端摩挲着纸张,细细的磨纸声实在太过微小,只有聚精会神地侧耳倾听才能听见,但不会有人特意去听。
夜寂,人静,月上西楼惊春鸟。
恨长,梦深,晓破南山斗烟霞。
魏无羡在乱葬岗的野地里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明亮的太阳照在他头上,光尤其刺眼。
他抬手遮了遮,小臂撑着地坐起来,光刺眼,头也疼。
腿一伸,有什么东西轱辘地滚下山坡,撞在岩石上,“啪”的一声清脆,碎得彻底。
“魏无羡——”
“魏公子——”
不远处传来呼喊声,魏无羡意识并未完全清醒,只下意识地招手,“在这呢!”
来者听见了,“人在那!”
于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首先出现在眼前的便是温宁那张白脸,魏无羡被他一吓,“温宁你凑我面前这么近做甚?!”
温宁的脸色不是担心的煞白,不是病重的苍白,是透露着诡异的死白。
这么一来,魏无羡也从迷蒙中清醒。
温情紧接而来,眼尖地看见滚下坡地摔碎得稀烂的酒坛,泥土没有被浸湿,看来摔碎之前,酒坛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
她冷着容颜,“魏无羡,你要喝酒,在哪里不是喝?一声不吭,夜不归宿,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是啊公子,阿苑见不到你,哭着要找。”对姐姐说的话,温宁很是赞同,他脸色十分郑重,但看起来只有憨厚。
仰头看着他们,实在是累,魏无羡摇摇晃晃地从地上起来,笑容漫不经心,“好了温情,我这不是没死?”
“温宁,就你阿姐这副样子,指定日后没人敢娶她。”他揽住温宁的肩,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整个人跟抽了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