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如虹

酒竞宴罢，该回去的人都准备回去了，此时炎阳殿里，静悄悄的，再无方才的杯酒争喧，只有金光瑶不知在与金光善说些什么。

温若寒候在殿外，并没有侧耳去听的意思，他自然能猜到里面在谋算着什么，既然于他有益又何必拦着？

阴铁这个东西可不是谁都能够控制得了的，目前除了温若寒，就只有魏无羡。

温若寒使用阴铁，他渴望强大，因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立于至高点上的他一旦松懈就是万劫不复，而他的温氏也必将不复存在！

他要强大，即便双手猩红。

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就是这个道理。

青年站在深夜的寒风里，身形显得瘦弱又坚韧，他似乎不敌这夜风的冰冷，拢了拢衣袍，依旧站得笔直。

角落里的粉衫女子捏着帕子踌躇许久，咬咬牙上前去：“你是朝阳，阿瑶哥哥身边的人？”

清脆悦耳的声音顺着风飘进耳朵里，带了一丝试探与不确定。温若寒转身，只见一名粉衣嫣然的妙龄女子站在离他五六步远的地方，红唇轻咬，绣帕紧捏，一副紧张羞涩的模样。

不知情的人恐怕以为眼前这位温和青年便是女子的心上人。

温若寒却明白，女子的羞涩并非是面对他，而是她口中的“阿瑶哥哥”。

他只是乖巧一笑：“秦姑娘。”

要说温若寒再怎么了解仙门百家，也不会认得久居深闺的仙子小姐，只是他在金光瑶身边服侍几日，随他出门打理金氏事务总能远远见着这位秦愫姑娘。

他又不是愣二头青，还能看不出来什么吗？

温若寒不动声色，只维持温良乖顺的模样：“秦姑娘，公子与宗主尚在殿内，想是有事交代着，秦姑娘若来见公子，再稍等些时候罢。”

“这……”秦愫面露难色，她平日难有机会见着金光瑶，只能盼着他出门办事远远地瞧上一眼。

今日好不容易央着父亲带她来了宴上，却因为金光瑶忙于待客无暇顾及，一句话也说不上。但此刻自家父亲还在等着她回去，她又哪里有时间等金光瑶出来见面？

秦愫将手中帕子绞得褶皱，温若寒也只是敛着猫眸不言不语。

说来也奇怪，秦苍业本是金光善的得力下属，他的夫人却对金氏抗拒得很，平日里即便金夫人相邀宴请也多是称病推却，秦愫也因此不得去往金麟台。

温若寒想起这一点，暗自留了意，待日后悄然查清。

许久，秦愫解下腰间一枚香囊塞入温若寒手里，“你替我将这个交到阿瑶哥哥手里，须得你亲自，不许教他人知晓，可明白了？”

“朝阳自会亲手交到公子手里。”温若寒微微笑，将这个散发着淡淡桂花香味的香囊收入袖中，对着秦愫恭谨地揖了一礼，颇有温润君子的意味。

秦愫满意地弯眉颔首，她向炎阳殿里张望了几眼，并没有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时间到底是来不及，秦愫只好作罢，叹息着转身离去。

温若寒望着女子纤弱的背影，眼中流光晦暗不明，将袖中香囊又往里面藏了藏。

“朝阳。”

“公子。”温若寒回头朝着向他走来的金光瑶微笑。

月光下，青年面容乖巧，白金色锦缎衣衫衬得他肤色白皙，他却似乎太消瘦了，风扬着他的衣角，仿佛就要随风而去。

金光瑶心头一跳，不由伸手拉住青年的手，看他似乎被自己吓到，轻咳一声：“你方才在看什么？”

温若寒当作未曾发现他的异样，轻轻应道：“只是见这不夜天的月与别处不同，心下好奇。”

丝毫不提方才见过秦愫一事。

金光瑶闻言抬头看了看那一轮圆月，边沿泛着淡淡的血红，映着眸底疼痛，恍若那一夜那人染血倒在自己面前。

没有他的不夜天，还是不夜天吗……

金光瑶一时恍惚。

温若寒忙扶住他，眼含担忧：“公子，可是累了？”

“走罢，我们……”金光瑶摇了摇头，暗自将“我们”这个词来回念了几遍，随即笑道。

“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