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佣兵与萤火虫

私设如山)

(战争文学)

【】为庞尊的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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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满身的伤，在静谧的森林中迷失了方向。开裂的伤口鲜血淋漓。拆下殷红的纱布，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嗜血的雇佣兵，恨透了战争，空军的从空中抛下的炸弹毁了他的家，他的妻子因他而丧命。宁静温馨的村庄在一夜之间染上了硝烟，炸弹的残破碎片散落一地，弥漫着死的气息。望着群星璀璨的星空，他想起认识他的妻子之前的自己:军刀出鞘必见血或是为埋伏地方军队，匍匐在森林中一夜。那时他享受在战场上厮杀的快感，刀尖沾过无数人的鲜血，却不曾手屠妇女幼童老人。他喜欢一个人坐在河边，但每次仰望月亮时，望见的却是银纱上染上了血丝，在月亮周围飘荡。

【庞尊，你可真可悲。杀人无数却无法手刃杀死自己妻子的混蛋。】

最新一次埋伏失败了，雇佣兵团被打散。他迷失在这偌大的森林里，漫无目的的走着。他很平静，脸上浮现着死的气息，身上的伤口再疼也疼不过白光莹一年前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庞尊不知道那群混蛋是怎么狠心将熟把利刃刺进弱势人群的胸口。但他只知道自己来晚了，他到来时那群混蛋早已离开，仅剩他的妻子提着一口气等他。

走累了，庞尊倚靠一颗大树上休息。疲惫的身体，干涩的口腔，满身的伤痕，无一不在催促他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但他明白，闭上了可能再也醒不来了吧。真不甘心，他花了一年的时间，却无法取下杀妻之人的头颅。可他终究是抵不上身体的催促，他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上天眷顾，他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周围一片漆黑。但是他却发现了远处成群的亮光在欢快得舞着。即使他知道那是什么，但对她的思念还是促使着庞尊走向远处的光源。凭借雇佣兵的眼疾手快，当他再次打开手掌心时，小小的虫子从掌心中飞去，尾部的亮光使他的内心泛起涟漪。那是生的希望，还是死前的征兆。他明白，当太阳升起，大部分的雄性萤火虫就会离开人世间。或许他也会像这群小家伙一样，天一亮就会离开吧。

庆幸的是，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太阳已经从天边升起，手背上还有一只小小的虫子。口干和疲惫另他正在气头上，恨不得将这只虫子锤在树上拍死。但是这是一只萤火虫啊，他与她生前最喜欢的虫子。这是只雌性萤火虫，没有翅膀，不能飞。一直待在庞尊的手背上，即使他如何恐吓，那只萤火虫任然屹立在原地不动。庞尊笑了笑，将这只小萤火虫放在自己的手心中。这只萤火虫，真像他的妻子。白光莹当年也是赖着她不走了，一定要他抱着。况且，他还记得白光莹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我要是死了我想变成一只萤火虫，即使寿命不长，我也可以燃尽自己照亮一小片区域，最重要的是我可以一直等待你呀!”这句可笑的话，却成了他现在生得唯一希望。至少，他要看着手上这只萤火虫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属。

他捧着小小的虫子，就像捧着整个世界……

晚上他带着萤火虫寻找，属于自己的男伴，但那只萤火虫却为蹭离开他的手心，好似一切雄性萤火虫都比不上捧着他的男人。他靠着身上仅剩不多的军粮充饥，勉勉强强坚持了着。每次他浅睡过后，那只萤火虫任然陪伴在自己身边。他相信了之前白光莹所说的转世之说，说不定这只萤火虫正是他一年前死去妻子吧。

终究…人是脆弱的，一个长年在子弹下穿梭的雇佣兵，浑身是伤，无法在如此恶劣的森林中生存下去。一天晚上，他感觉到这次自己真得要死了，但是手上那只萤火虫不过才长硬了翅。他轻抚着萤火虫发光的地方，讲起了他与她的故事。

【小家伙…我快要死了。等我死了你一定要找一个你喜欢的雄性萤火虫，繁衍下你们的下一代。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她，但倘若你不是她，怎么会如此迷恋我的满身硝烟呢?想听听我和白光莹的故事吗？她是我的妻子，我此生唯一的挚爱。刚见到她的时候，她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一袭白色裙子，胸前带着齿轮和十字架。绯红的脸上永远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阳光打在她的金发上褶褶生辉，银蓝色的眼睛似平静的潭水，我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眼睛和这般纯洁的姑娘。她喜欢我身上的味道，即使她厌恶战争。我想因为我放过了她和那些手无寸铁的人。支配战争的从来不是士兵，而是无限大的利益，这个道理她明白，但我比他更清楚这个道理。对她而言我是独特的，也是善良的，即使我的刀尖沾血无数。后来我也被这个姑娘吸引，我义无反顾得保护她，保护她的朋友。我对她的爱甚至有些疯狂，为了她我放弃了我的首领位置，毅然退出了雇佣兵的团列。后来…我们双方相爱了，有了自己的家，那是一个人宁静的小镇，里面的人都很和善。本来日子是安逸幸福的，但却因为战争一次空袭，村庄炸毁。那些人无情的破坏劳动人民一手搭建的幸福天堂，因此我与她失去了家。我们躲在山林之中，凭借难民的智慧，搭起了一栋栋营帐。我本以为日子就此安逸，却不料之前的敌人就此找上门。我那时刚好去市里买材料，并不在现场。那些人逼问手无寸铁的居民门我的去向，善良的居民并未回应，缺因此丧命。我知道我也明白，白光莹用尽全力去保护了村里的孩子以及妇女，她很聪明，算好了我回来的时间，在预计我快要回来的时候告诉了那些人我的取向。我回来的时候注意到了那些人的行踪，但却不知村里人发生了什么，所以藏匿了自己的行踪。当我会来的时候，只听见了一群孩子的哭声。我永远都忘记不了那个情景，白光莹浑身是血，护住了那群幼童。子弹一颗颗镶进她的皮肤，我的傻丫头临死前还在用微弱的声音安慰着那群孩子。我冲上去抱住她，想凭借我多年以来的战场经验帮她包扎，即使我知道这不可能挽留她。她看到了，伸手抚过我的脸庞，拭去我眼角的泪水，最后对我说了三个字:“萤火虫…”她闭上眼睛，脸上荡漾起安逸的笑容。我无法挽留她逐渐冰冷的体温，就像她无法挽留萤火虫生命陨落的迅速。她死后，我从新回到雇佣兵的团列，重新回到血性的生活，这一年我比以往每一年杀得人都要多。只要是异国人，我必会斩下他们的脑袋。因为那些人何曾对我的光莹怜悯过半分?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却也死得凄惨。假如我现在死了，我没有怨言，我军刀上沾的鲜血成河，我该死。但她不是，她应该有属于她的后半生。如果上帝想惩罚我个恶鬼，何必拿她开刀?她做错了什么!呵…小家伙，天快亮了，我也该离开了，我好累，让我睡一会儿……】

庞尊闭上眼睛，逐渐失去意识……

在临死前，他隐约感受到巨大的光亮迸发出来，冰凉的触感在脸上蔓延开来，他像是被人搂在怀里，怀中的人像用身体的光去温暖他，但却因为是冷光，无法阻止他的身躯逐渐冰冷。

【白光莹…我的…挚爱…】

这是他还有意识前吐出得最后音节。

成群的萤火虫飞走了，他手中那只刚长好翅的萤火虫不过是一只雌性萤火虫的残骸，所发出光亮只不过是他死前的幻想罢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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