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残存的记忆

时间如白驹过隙，生活却一如既往，如水一般平淡。

当走在天鹅湖畔的林间小路上时，杨子却突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来——

这是她记忆中第一次走过这里，却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熟悉。那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在梦境里泅游到这儿，抑或是什么时候魂魄徘徊过这里，又像是一些前世没有洗净的零碎记忆，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颤栗、温暖，甚或惊喜……这些，难道竟是在庐城的三年里，她一直试图找寻的感觉吗？

——三年了！她找寻了三年！

或许，她要寻找的东西，就在前面？就在附近？就在某处？就在这里？……

这让她心里兴奋不已，却也愈加忐忑不安了，仿佛寻找的脚步声不小心踩在了谁的心坎上——那人在等待？或者在寻觅？那人是故交？是恋人？抑或是知己？……

当杨子走近缘惜桥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居然变得更为强烈了。或许是太兴奋，或许是太忐忑，她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手链发出了清脆的响音：

“铃铃——铃——铃铃——”

或许是湖里的粼粼水波，或许是“缘惜桥”油漆桥面反射的光亮，晃了她的眼睛。恍惚之间，她看到湖水里似有一个男孩的身影，正抱着一个湿淋淋的女生朝岸边走来，四周溅起的水花，如同周身沐浴着水银一样的光华……

杨子心里一骇，本能地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衣衫，仿佛溅起的水花落到她的身上一般。定睛再想细看之时，那对湿淋淋的身影已经在白光中飘然走远……只是，他们的腕上竟也戴着手链，一人一只，一步一颤，晃动得很是分明，正如她腕上的手链一样，莹白耀眼。

仿佛条件反射似的，杨子抖了抖自己的衣衫——衣服是干的，却真如落水了一般，皮肤上的感觉，有被湖水刚刚犁过的痕迹，又凉又湿。她禁不住拭了拭脸。

方才的影像，似乎有些诡异，如DVD机里播放的有些花盘的碟片。杨子不知道是幻象，还是错觉，却并不觉得有甚么惊讶惶惧，反倒有种似曾相识的记忆，仿佛是自己的亲历——在哪里见过一般——那白色衬衫的男孩，那被抱着的湿淋淋的女生，还有那闪着白光的银铃手链……都好生面熟呐！

哦，哦，那女孩——那女孩——是我吗？！杨子禁不住心里惊呼。

我，在这里落过水吗？我，曾经来过这里？……

——哦，难怪！难怪！！！

可是，那个男孩，那个男孩——是谁呢？他救了我吗？我来这里，是为了——为了寻找他吗？而他，他又会是谁呢？……

——很遗憾！她没有看清他的脸面。

真想把刚才的影像倒回去再看一遍，就如将视频“重播”一般。只是，可惜——

杨子怅然若失，竟在原地站住了……

她有些心有不甘，摇晃着手腕上的铃铛，仿佛有心等待着什么。只是，过了许久，什么也没能等到——四周，只有白花花的阳光，和粼粼的水波，亮闪闪地晃她的眼。

——而或许，那些刚才看到的影像，难道是蜃景？是错觉？还是幻象？……

她依旧伫立在那里，茫然地看着光影散乱的缘惜桥面，怅惘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时候，缘惜桥的光影里，似有人影晃动？

是的，的确是个人影！正朝这边惶急地走来，显得有些步履匆匆。

只是，只是那走来的身影——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衬衫，似乎还戴着副黑边的眼镜……这样的装束，好生眼熟呐！

一时之间，梦中，梨花堆里走过的男孩；日光里，刚刚走失的幻影……如投影仪里的幻灯片切换一般，交互在她的脑海中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