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与君同行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出门远行也是如此，有男有女，路程在感觉上也会缩短不少。

去成都的路程是漫长的，好在有苏皖作伴。如果不是因为杨子的音信不知，木易这一路上应该是很愉快的。

他和苏皖买的是软座并排，坐在对面的是对鸳鸯小情侣，从上车伊始，那对“鸳鸯”除了吃东西上厕所，基本都偎在一起，倒不像是困倦，因为他们的眼睛都睁得滴溜儿的圆。不过，二人依偎的画面实在温馨，像两只化在一起的蝴蝶，羡煞旁人。

还好，木易和苏皖的定力都还不错，看着对面“你侬我侬”，也不过是心热眼馋而已。

对面的“鸳鸯”像是不爱说话，又像是进入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至高爱境。这两排座位显得有些安静。

正好木易也不想说话，他心里想着杨子，思考着到茶山后该如何才能跟杨子见面……

可是苏皖想说话，她像是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兴奋得像打了鸡血一样，看到什么说什么，甚至窗外一掠而过的朦胧灯火，甚至昏昏欲睡的模糊山村……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她就两眼滴溜儿地看着木易，拉着他悄声说话。

木易被看得心里发毛，嘴上喏喏地应着，都不敢和她正眼对视了，生怕一不小心目光交错，擦出个什么火碰出个什么花来，会忍不住学对面的“鸳鸯”，也一同演绎出一场“新鸳鸯蝴蝶梦”啥的。

……

“要不，你睡一会儿吧？”木易好像很关心苏皖一般，其实是他自己困了。

——他的确困了。因为思想杨子，他昨晚几乎未眠。

苏皖并不知道他昨晚的“孤枕难眠”，很认真地回他说：“我不困呢，还想再说会话。”

木易劝说道：“女生不能熬夜的，熬夜会变丑的。”

“没关系，我一直想变丑点，都没能如愿。”

“谁给你这么大的自信呢？”他的眼睛睁圆了——不过他承认，她的确长得很好看。

“你呀！你都这么难看了，我变丑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说。

嘛意思？她的意思是她变丑点才能和我般配吗？这是什么话？她变丑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也不对……木易的思想翻滚着，隐约记起了杨子以前也这样说过他。

“我真的那么难看吗？”他不无沮丧地问。

苏皖笑了，说：“其实你不难看，还挺好看的。”

“真的？哪里好看？”木易有些信心不足。

苏皖伸出手指头摸了一下他的眉毛。

“你的眉毛好看，很浓。”她说。

“就只眉毛好看吗？”他问。

“你的眼睛也好看，眼皮很双。”她说。

“还有吗？”他再问。

“还有你的鼻子也好看——”

“鼻子也好看？”他马上截住她的话说，“是不是我的鼻子很大？”

两个人都呵呵地笑起来。

其实，他的鼻子不大，嵌在一双浓眉大眼下，也算恰到好处了。

木易突然觉得话题跑远了，本来想劝她少说话多睡觉的，现在不光话没少说，连睡意都整没了。看到对面的那对“鸳鸯蝴蝶”已经睡着了，赶紧转回正题道：

“不说了，你也睡一会吧！”

“我还不想睡。”她说。

“你还是睡一会吧，你不睡我也没法睡。”木易以为这样说了，她应该会放手让他去睡了。

哪知道苏皖却说：“可是我还不困呢。”

没办法，只好接着暗示了——

“我都困了，你怎么会不困呢？”他说。

哪知道苏皖又说：“我真的不困，可能是昨晚睡多了。”

嗬，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哪！木易想哭的心都有了，他感到两张眼皮快撑不开了，说：“皖皖，你看我的眼皮像不像在打架？”

苏皖笑了，说：“你困就直说嘛，还拐弯抹角的！”

其实，她早已经明白他的心思了，只是有意逗他。

“要不，你也睡吧？”他认真地说。

“你先睡，我给咱们看着行李。”她回。

“不用，这是软座车厢，很安全。”

“我不困，等会再睡。”她坚持道。

“好吧，那我先睡一会儿。”他说，“有事你喊我。”

“好的。”

……

可是，他真要睡时，却又睡不着了，两只眼睁得呼隆的，心头的事情，像夜色中的远山一般，一重接一重的。

“你不是困了吗？”苏皖悄声询问，“怎么还不睡？”

“我又睡不着了。”他头靠着座椅后背说。

“要不——”她真诚地说，“你靠着我的肩膀睡吧？”

“还是不要了。”他说。

“怎么？”

“你把我的包拿来给我枕一下。”

“靠着我的肩膀睡，不是更舒服吗？”苏皖的确是真诚的。

“舒服才怪！”他装作很认真地说，“你那么瘦，肩膀上肯定都是骨头。”

“……”苏皖气的拿起包来打他，然后把包给他垫在了后颈上。

对面的“鸳鸯”睡得正香。

“你也睡吗？”木易压低声音说，“咱俩一起睡吧？”

“木木你！”皖皖举起手来，“你——耍流氓！”佯作要打。

他挡住她的手说：“你屈赖好人，是你自己想歪了。”

“我——我怎么想歪了？”她红着脸说。

“我怕你累着，让你也睡。”他强词夺理道，“你说，你睡，我也睡，就这么大的空间，不是'一起'是什么？”

她的脸更红了，说：“反正你就是——没羞没臊的！”

“好心被雷劈！”木易故意转过脸去，说，“我先睡了。”

“诶，诶——”苏皖以为他真生气了，摇晃着他的肩膀。

他转过头来，虎着脸说：“干什么？”

“要不——”她赔着笑说，“我的肩膀——借你靠靠？”

“不敢。”他继续板着脸说，“免得我真成流氓了。”

“你不靠，待会儿我困了，要靠你的肩膀的。”她语带讨好地说，“到时候，你可别说自己吃亏了。”

他头倚着背包说：“只要你不说被揩油，我一点都不嫌吃亏。”

“就说你没羞没臊的！”她娇嗔道。

然后，帮他扶正了颈项后面的背包，静静地看着他入睡。

木易不敢睡，觉得她看着的眼神有些暧昧，说：

“你别看我。”

“干嘛？”她说，“看你怎么了？”

“我睡不着。”他说。

“好吧。”她说，“要不，我给你哼首摇篮曲吧？”

他感到好笑，心里说：我又不是小BABY。

“还是不要了，你别招出午夜凶铃来。”他打趣道。

苏皖看了一眼对面沉睡的“鸳鸯”，压低声音说：“我可以小声点儿。”

“要不——你唱首歌吧？”他提议说。

“好。”

苏皖欢喜地哼起《斯卡布罗集市》来——纯英文版的清唱。出奇的好听！

——她竟然也会！！

木易禁不住心里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