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风雨多别离

韩暖走了。

对此，杨子还不知情。

等到假期结束后上班，她看到中学部办公楼上小木易形单影只的身影，还在心里纳闷：韩暖呢？她还在和小木易生气吗？

杨子的心里依旧无限愧疚，却又无可奈何——她既没有勇气前去澄清，也不敢多去打问。

下午，经过操场外围的铁丝网时，她又看到周礼和小木易正在学校操场的跑道上遛弯儿，这的确令人有些意外——一个是小学部的政教主任，一个是中学部的实习老师，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交集呢？杨子忽然想起了大木易曾经说过的，周礼为了小学部的一个女老师找他谈过话。她猛然间惊醒了，难道——那个所谓的被木易扰乱了生活的女教师——莫不是她自己吗？哦，天哪！

她站在铁丝网的外面，远远地望着周礼和小木易在操场上说话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又五味杂陈——不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涉及到自己？……

她不敢前去打听，自然也不好去问周礼。

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吧？记得大木易也曾经说过，周主任还在感情方面给他提了建议，之后……之后——好像他就离开茶山了。

离开茶山？

——小木易要走了吗？！

杨子的心里有些发慌。怎么办？该怎么办？小木易真的要走了吗？

还能怎么办呢？这些都是早晚要发生的事情啊！就像韩暖和木易迟早会分手一样吗？而她的努力，注定什么都无法改变吗？还是已经弄巧成拙了呢？……

杨子觉得很心酸，愈加感到无可奈何了……

果然，小木易真的离开了。就在五一假期后的第三天。

好突然啊！就像这个中午的风雨——昨晚的天气预报都没有提及，西川会受台风天气的影响，而临近中午，却风雨忽至。

关于小木易的离开，杨子是在午餐后才得知的。当时，她因为这两天心里闷得慌，用完餐后和高文芳举着伞在学校后面的青石径上散步。

文芳说：“唉，杨子，你知道吗？”

“什么？”她问。

“那小两口要走了。”

“哪小两口？”

“就是那两个实习老师啊！”

“哦——啊？”杨子才反应过来，“要走？为什么呀？”

“不知道呢。听说那个女的已经走了。好像——中学部那边，也有领导对她不是很满意。”

已经走了？难怪这两天一直没有见到韩暖。其实之前，杨子已经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不过听了文芳的话，她心里还是吃了一惊，忙问：

“她去哪里了呢？”

“听说回庐州了吧。她老家就是庐州的。”

杨子追问：“那，木老师也走吗？”

“你是说那个男的？”

“嗯。”

“听说学校想留他。”文芳说，“不过他应该也是要走的。”

“怎么？”

“他女朋友都走了，他怎么会留下来呢！”

……

杨子心里一沉，觉得文芳说的是对的。

“我昨天看到周主任和他在操场上说话。”杨子试着询问，“文芳，你——知道是咋回事吗？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文芳淡淡地说，“不过，上午听薛源还在讲，一个小学部的政教主任，去操心中学部老师的感情问题，周礼真是吃多了撑的。谁知道呢——”

“哦哦。”

杨子的心里一阵难过——她是不能责怪周礼多事的，因为应该正是出于对她的关心，那个她认下的“周哥”才鼓励小木易去追寻韩暖去了吧？……

“木老师应该要走了吧？”她若有所思地自语道。

“你说什么？”文芳有些惊讶地问，“杨子，你怎么了？”

“要走了——”……

她继续自说自话着，悲戚的语音还没有完全落尽，就远远地看到小木易走出了校门——他手拖着行李箱，头上顶着张黄色的油布，很快已经拐到了湿漉漉的马路上。

竟没有人送他吗？或许，是他自己要静悄悄地离开的吧？

——这样恶劣的天气！

小木易拖着行李箱，走在风雨里。

也许是走得太急，他把行李箱拖翻了，只好停下来把箱子扶正，然后拖着接着走。可是没有走几步，头上顶着的油布也被大风吹翻了，雨水劈头盖脸地扑下来。他只好又停下来，用手抹了把脸，将油布重新顶在头上……形容煞是狼狈。

杨子想起他和韩暖刚来时候的恩爱光鲜——那一天的阳光多么明媚！连这小径上的梨花都开放了，像是欢迎他们的到来似的。这才多久呢？树上的梨花还没有落尽，他却要一个人离开了，还走得这样黯然、狼狈。多像一幕伤感的黑色幽默剧啊！

她心里又酸又痛，难过得想要哭出来了。

“芳姐，”她将自己手中的伞合起来递给文芳，央求说，“请你把我的伞送给他吧！”

“杨子，你——”文芳一脸的诧异。

“我们也算是同事。求你了芳姐！”杨子的脸上都是水——不只是雨水，其实，她已经哭了。

“那你怎么办？我的伞给你吧！”文芳要把手里的伞给她。

杨子没有接，急道：“我没事，我在这儿树下躲着。芳姐你快点！他都淋坏了！”

——她竟突然变得这样激动！

文芳满心的狐疑，却又不好多问，马上拿起杨子的伞冲进了风雨里。

“芳姐！”

“……”文芳停下来，回头看她。

“别说伞是我的！”杨子嘱咐道。

“哦。”

……

杨子看到高文芳的身影追上了他，看到他接下了伞，看到他在风雨里谦恭地向文芳鞠躬，看到文芳将手指向她这个方向，看到他在朝这个方向眺望，看到他在向她挥手……杨子也慌乱地同他挥了挥手。

——风雨过处，梨花飞落，像一片凄美的雨蝶。

小木易撑起杨子的伞，向风雨里走去。

浅紫色的雨伞渐渐地消失在雨雾里，像一束薰衣草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