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隔时空对话（一）

木易本来已经做好下班离开的准备了，可是杨子的短信让他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便放缓了回家的脚步——不知道她那边发生了什么呢。

“杨子，你还在吗？”他重新坐下来询问。

当然，她还在，只是情绪上一时还没有扭转过来——长久以来，杨子认为时空交错的故事，大概只会出现在影视剧或者科幻杂志中的，不曾想竟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这由不得她怀疑。

“你也没有走吗？木易。”她心里知道，他在等她的消息。

“你怎么不说话了？”他问。

“我怕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她知道，关于他们之间错位的时间，他还蒙在鼓里呢。

“怎么了？你说呀？”他心里有些着急了。

“我们生活在不同的时间。如果我说我现在2008年给你发短信呢，木易，你会相信吗？”

当然不信！什么“2008年”？什么“生活在不同的时间”？她是在说梦话吗？木易本能地看了眼办公桌上的台历，台历上清晰地呈现着2010年的日期。

“杨子，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之前跟你说过，今天学校来了一对实习的情侣老师，他们其实，就是你和韩暖。”

“你，你是怎么知道韩暖的？”他也在为这个问题疑惑呢。

“你可能不会相信，我现在正远远地看着你们呢。”

看着“我们”？她见到了我和暖暖？这话怎么听着有点瘆人呢？木易的心里一怔——这丫头，莫不是在发癔症吧？

“杨子，你生病了吗？怎么今天说的话怪怪的？”

她心里知道他一时是难以相信的，可是，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解释了，该如何才能让他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呢？

的确，若非亲身经历，谁会相信这种超越时空的联络呢？若非自我察觉，谁会认为这不是开了一个时间错位的玩笑呢？

——对的，时间！

杨子终于想到了问题的核心了——时间。

“木易，你查看一下我给你发短信的时间，请告诉我是哪一年？”她打算让他自己去发现。

发短信的时间？哪一年？什么意思呀？

木易狐疑地翻看着杨子的来信。很快，他睁圆了眼睛，惊呆了——杨子来信的上方赫然标注着收件的日期：2008/03/17/17:33星期一。

2008年？真的是2008年！什么情况？！

他下意识地迅速翻看着杨子之前的来信。

天哪！那些短信全都是来自于2008年！！

他竟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这是在开玩笑吗？一直以来，他只是关心杨子短信的内容，何曾留意过她发短信的时间呢！他彻底懵了。

——难不成杨子真的生活在2008年？上帝呀！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是宫廷剧看多了，杨子和我玩起穿越了？就算是玩穿越，也得有个时光机吧。牛顿升天了，爱因斯坦飞天了，霍金还躺在轮椅里呢，可他们几位老先生谁也没有说过，发明了时光机，就可以穿越回过去啊？……可是，手机短信里标注的时间，由不得他去怀疑。

木易突然觉得，应该相信杨子的，这种感觉就像——就像当初杨子愿意相信他，相信他们进入过同一个梦境，相信她在梦中写给他的手机号码……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人、很多事，还有很多情，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

“杨子，我相信你说的话了。”不过，他的心里还是觉得这件事过于离奇了。

“你，没有别的想说的吗？”她问。

“你说你看到了2008年的我和韩暖？是真的吗？”他本能地想再次获得验证。

“是的，我现在正远远地望着你们呢。”她说。

“正望着我们？你能说得仔细些吗？”他忽然记起在茶山学校实习的时候，有时会察觉到似乎被某双眼睛观望着，当时他还以为只是错觉呢——难道，那些感觉是真的？就是杨子吗？

“你们现在正坐在梨花树下。你穿着蓝色牛仔裤白色衬衫，戴着黑边眼镜。她穿着白色布裙，留着长发。还需要我说得再仔细些吗？”她说。

“好了好了，我相信了，你看到的是我。”他不说“我们”，是想有意将韩暖淡化了，也怕杨子再说下去，会说出点儿童不宜的东西来。

“你，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杨子想听什么呢？”他觉得这句话，她似乎刚才问过了。

“比如，你和韩暖。”

这个倒使他想起来了——他和韩暖在那边约会，杨子就在一旁看着，这个，似乎有些不妥吧？赶紧劝她说：“天色不早了，杨子，你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干嘛催我离开？是真的关心我吗？还是怕我看到什么有辱斯文的行为？！”

“哪里有！”木易矢口否认。

“这么说，你是承认对我的关心是假的吗？”她有意质问道。

“不是！当然不是！我是真的关心……”他有些心虚，短信都发不利索了，不敢在“关心”的后面说“你”，怕自己都骂自己虚情假意。

“那你是承认你们有辱斯文喽？”她又故意质问说。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说话，是有意气他呢，还是因为别的，大约是有点看别人吃葡萄自己干瞪眼的味道吧。

他极力地澄清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她想象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呢？……

确是没有。那个傍晚，暖暖的头偎在木易的肩膀上，在开满梨花的树下，就那么坐着，一直到夜幕降临。夜风里，零星的，有梨花瓣儿飘落……

不远处的杨子，心里像下了一场蒙蒙细雨，潮潮的，湿湿的。

……

回去的路上，她的心里有些惆怅，那些惆怅里，莫名其妙地带着点酸酸的感觉，她明明没有恋爱，却像是失恋了似的，又好像并不全是，似乎还隐约带着点惋惜、遗憾……仿佛打翻的五味瓶一般。

今天出人意料的事情确实太多了，她本来想坐在哪里好好地静一静、理一理的。可是不行，大脑里像是灌满了风，她的思绪是一堆不安分的树叶，无法获得平静。

昨天，他们还在短信里谈论彼此的爱好——

杨子认真地说:“我喜欢喝茶、看书、听音乐，还有看电影。”

木易笑笑说:“我喜欢看电影、听音乐、爬山，还有喝茶。”

杨子不满道:“木易，你在学我吗？反对！”

他驳斥道:“杨子，爱好也要学别人的吗？反对无效！”

杨子呵呵一笑，问：“那你最喜欢的电影是什么？”

木易认真地回：“《触不到的恋人》，你呢？”

杨子惊呼道：“我也是！你喜欢韩版的还是美版的？”

“都喜欢！”他说。

杨子又惊呼道:“我也是呢！”

木易不满道:“怎么，杨子你在学我吗？反对！”

杨子驳斥道:“哪里有，喜好也需要学别人的吗？反对无效！”

木易呵呵一笑，提议说:“有机会带你一起去看电影，如何？”

杨子热情地回应:“好啊，我想看桂纶镁的《不能说的秘密》。”

木易自豪地说:“我早看过了。不过不介意陪你再看一遍。”

杨子有些遗憾地说：“自去年上映以来，我一直没有机会去看呢。”

木易惊讶道:“你是哪个时代的人啊？下线都快两年了。”

杨子诧异地说:“木易，你就吹牛吧！”

木易戏谑道：“你说吹就吹吧，哪个男人还不吹个牛啊。”

……

没错，《不能说的秘密》于2007年8月在中国大陆上映。现在想来，杨子没有记错，木易也没有吹牛。甚至，木易还因此记起了西川的影院，记起了观看《不能说的秘密》时坐在他旁边的那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姑娘……

咳咳！真是世事难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