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滴水清音（一）

等到江山进来，二人临时选了个近窗的小方桌坐下等着，苏皖也便到了。

“二位久等了？”

苏皖迈着修长的腿走过来，脚上穿着浅灰低帮帆布鞋，一条纯蓝牛仔背带裤，裤脚挽起，裸着圆润的脚踝和莹白的小腿，上身着白色长袖针织衫，留着齐耳短发，戴着黑边眼镜——好有学院范哦！

木易心里咯噔一声，某根弦被拨动了一下。

——长久以来，他固执地认为留长发的女生好看，比如杨幂、高圆圆。

以后，他知道了金晨、桂纶镁，开始觉得剪短发的女生也很好看。

后来，他看了韩剧金泰熙，又觉得女生还是留长发更好看。

今天见到苏皖，他终于明白了——女生只要长得美，留什么发型都是好看的。

江山也在一旁看呆了，连说话都忘记了。

苏皖在他们面前摇了摇手，二人才回过神来。

“呃——”木易尴尬地张口，想说他们也刚到。江山抢先说话了：

“没等多久，我们也才来了半个钟头。”

不是江山喜欢撒谎，而是他认为，和女生约会，男生不提前等上半个钟头，那是男生失礼没诚意。

苏皖满含歉意地说：“今天办公室的事情多，所以——抱歉了！”

江山打哈哈地说：“客气客气！劳苏秘书尊驾，我们已经很荣幸了！”

苏皖注意到二人的急促呼吸，其实，她在外面已经看到江山刚进门的身影了，揶揄道：

“有劳二位久候，都等了半个钟头了，还喘着呢？”

木易的脸红了又绿，绿了又红，羞赧地说：“抱歉啊苏秘书，其实——我们也刚到。”

木易跟江山的认识不同，他觉得男女相交，贵在真诚，不能净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形式主义。

江山干咳一声，说：“你看，革命队伍里最怕出叛徒了。要说今天这事，还是要怪木易——”

“对对对，怪我！怪我！所以今天的茶钱——我请。”

木易害怕江山抖出自己不愿意赴约的前事来，赶紧认错。

苏皖心里还是很感动的——知道他们是怕迟到，才跑步过来的，这比早早地等在这里，更让人觉得温暖。

“都别傻站着了，我们还是坐下来聊吧。”江山说。

苏皖看了看小方桌，提议道：“要不——咱们换个圆桌吧？”

江木二人表示同意。

——方桌是有距离感的，两男一女，无论怎样坐，都有些疏离，圆桌则不同了。

三人在侍者的引导下，选了个靠近溪边的圆桌。

木易拿起点餐牌，询问：“我们是先喝饮品再点餐呢？还是——”

“一起点了吧！早晚都要点的，边吃边聊嘛。”江山说。

“也好。”木易把点餐牌递给苏皖说，“苏秘书，你来。”

“还是你们来吧。”苏皖客气道。

“老江——”

“别看我！反正你请客！”

“女士优先嘛！”木易再次征询苏皖的意见。

“你来吧！我无所谓的。”苏皖说。

无所谓？

木易觉得，在中国的餐桌上，最难点的两道菜就是“无所谓”和“我都行”了，而最尴尬的往往是，菜都点好了，却变成了“有所谓”和“都不行”了，什么“我不能吃辣”“甜的腻口”“这个脂肪多，人家在减肥”……

呵呵，这些，在他和韩暖恋爱的时候，也算是深有体会了。

不过，他觉得苏皖是真诚的，既然她说“无所谓”了，这似乎好办多了。

“苏秘书有忌口的吗？或者特别喜欢的？”木易随口问。

“我都行呢。”

你看看！来了！

他有些挠头了，心里想：你可千万别在我点了餐后才说不行哦。

“那我当仁不让了！”木易一边拿铅笔在点餐牌上打勾，一边说，“你们可别嫌我点的不合你们口味哦。”

“要不，我们还是简单些吧？”苏皖提议说，“点个三人套餐呗！再各自要杯喝的？”

你瞧瞧！还真来了！

不过这个提议倒省事了，江山也没甚意见。木易欣然同意了——他也不喜欢那种各吃各的感觉。

他们要了份三人特色套餐，又各自点了份饮品。

木易不习惯咖啡的味道，便要了杯绿茶。

苏皖又建议把套餐里附带的饮品换成了甜点。

好了，三人一边等着餐点，一边环顾着室内的陈设，随意开聊——

“这儿环境真好！”

“是啊，有花，有叶，有水，有咖啡。”

“老易，你可真够酸的！”

苏皖则附和说：“看花，品茶，赏乐，听流水，真是滴水清音啊！”

“苏秘书，你也——够酸！”

“哪里酸了？”

江山竖起拇指说：“你和老易是绝配！”

木易拿眼睛去横他。

……

苏皖突然想起个事情来，大声说：“你们两个！”

“呃？”江木二人几乎齐声回应，“怎么了？”。

“拜托以后——别再叫我苏秘书了！我有名字的哦。”

“直呼姓名——不是很生疏吗？”

苏皖抗议道：“叫苏秘书不是更生疏吗？”

呃？——

“你以后就是我姐，皖姐！”江山调侃说，“老易，你可以叫她——皖妹。”

“啊？”木易心里咯噔一声，脑海里马上冒出《天龙八部》里的木婉清和段誉，满脸遮不住的尴尬和羞愧。

苏皖倒是很坦然，想说叫她姐姐她也担得起，却看到木易白里透红的表情，心里的笑意，捂都没捂住，笑出声来。

的确，在某种程度上，对于人姓名的称呼，字数的多少是可以反映出彼此的远近亲疏的——

如果是三字姓名，比如江疏影，直呼她全名的，多半是普通朋友，叫她“疏影”的，可能是好朋友，而唤她“影”的，大约已经是情人了吧。界限多分明。

相较而言，两字姓名却难叫多了，比如苏皖，若喊她“苏皖”，未免显得生分，若直呼她“皖”，则又显得过分亲昵，有沦为情人之嫌——

不过，这并没有难住智慧的苏皖，以后三人便有了新的称呼：皖皖、木木和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