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乖，我不可怕

逼仄的过道里，男生的鞋踏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通过助音器放大，敲击着她的耳膜。

女孩感觉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她步步后退，脚却踩到一个啤酒的易拉罐瓶，险些打滑。

几秒后，男生站定到她面前。他身子微转向她，她见此——

小身板继续往后缩，退到后背贴到了墙壁。

气氛伴着月光，逐渐暧昧。

王源一低头，就看清女孩的脸。

只见她垂着琥珀色的眸子，不自觉屏住呼吸，细长的眼睫扑闪着，素白的指尖紧紧握着球杆，小脸上写满了紧张和害怕。

一副生怕他把她生吃活剥了的样子。

可偏偏傻傻地站着，要真有坏人，不费力气就能抓走。

而欧阳娜娜低着脑袋，正不知所措间，头顶终于落下一句话：

王源“我认识你么？”

男生的声音搀着夜色的凉，带着冷漠的疏离，是对她叫他名字的应答。

欧阳娜娜“就是……那个便利店……”

女孩窘迫的声音比蚊子还小，嘟嘟囔囔的像是小松鼠在吃东西一样。

王源“你在说什么。”

他哑着嗓音问。

她脸色渐红，摇了摇头，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由于过道狭窄的原因，欧阳娜娜和他站得有些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安静了几秒，她的心正忐忑不安，就见男生突然朝她俯身弯腰。

感觉到他的突然靠近，她以为他要干嘛，吓得飞快往旁边一缩，差点跳起来……

王源弯腰的动作顿了下，随后从地上捞起刚才被她踩到的易拉罐，立起身来。

他再次看向女孩，眼里闪过一丝不可察的情绪，而后——

转身离开。

欧阳娜娜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后，脸色唰得爬上红晕。

-

第二天早晨，袁曼荷带欧阳娜娜去了商场，买了新文具，还挑了几套衣服。

下午，她在房间预习高二的数学。她数学确实不好，因为之前治疗耳朵，耽误了学业，再加上选择了理科，她更得恶补。

正看着书，就有人来敲门，是一个女佣。

“二小姐，大小姐回来了在楼下，夫人叫您下来。”

她怔愣了下，轻轻点头：

欧阳娜娜“……好。”

女佣离开后，欧阳娜娜低着头不知再思考些什么，半晌，她走出房间。

还未到楼下，就听到了客厅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尤其总是在她面前板着脸的欧阳洪，此刻脸色一定无比柔和。

欧阳疏颜正和父母讲着旅游趣事，一转眼就看到走下来的欧阳娜娜。

她眼底极快掠过一道情绪，旋即掩盖过，起身拉住她的手：

欧阳疏颜“娜娜，快说想姐姐了吗？”

欧阳娜娜抬头看她穿着一身格子裙，及腰的长发微卷，脸上满了笑意。

分外的热情和亲昵。

欧阳娜娜被她牵到沙发上，欧阳洪看到她，变成了教育的口吻：

欧阳父“长这么大，应该要出去多锻炼一下，见见世面，下次你也可以和姐姐一起出去。”

欧阳疏颜摸摸妹妹的头，语气担忧：

欧阳疏颜“爸，娜娜耳朵这样，你放心让她出去玩吗？”

女孩视线一顿，早猜到她会这么说。

欧阳母“没事，以后娜娜在家，周末颜颜也可以带她出去，娜娜学业上的问题也可以问姐姐。”

听到那句“以后娜娜在家”，欧阳疏颜心头拂过一道情绪，却很快掩盖下去：

欧阳疏颜“太好啦，以后我可以带妹妹经常出去。而且高三虽然忙，但是对我来说应该算挺轻松的，我都可以教她。”

欧阳洪面露欣慰，大女儿果然优秀又乖巧。

这时，垂着眸的女孩突然发声：

欧阳娜娜“爸爸妈妈，我可以住宿吗？我……”

她刚想说理由，欧阳洪立即拧眉打断她的话：

#欧阳父“在家待不住是吧？！”

欧阳母“住宿？”

袁曼荷惊奇。

欧阳母“怎么好端端要住宿，一中离家这么近，在家我也能照顾到你呀。”

欧阳疏颜替妹妹说话：

欧阳疏颜“可能娜娜是想住宿，平时学习的时间更多吧？”

欧阳父“更多？”

欧阳洪轻嗤。

欧阳父“你姐姐没住宿照样考年级第一，你差那点时间吗？给我好好待在家，别出幺蛾子！”

欧阳洪说完，气得直接离开客厅，坐在沙发上的欧阳娜娜脑袋低垂，抿着淡色的唇，视线被水汽模糊到失焦。

-

欧阳娜娜回到楼上，心情很闷，就去阳台吹吹风。

待了会儿刚要走，她视线突然瞥到楼下的后院，站着一男一女。

女生她很熟悉，是欧阳疏颜，她定睛一看男生清瘦的侧脸，反应过来——

是王源。

两人相隔不远，欧阳疏颜侧着身子在和王源说些什么，眼眶微红，语气似乎有些急躁。而王源手里拿着锄头，正蹲在花圃前，她看不清王源脸上的表情。

欧阳娜娜微愣，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的微妙。

-

回到房间，没过多久又有人来敲门。欧阳娜娜开门，就看到欧阳疏颜站在门口。

欧阳疏颜“爸妈让我教你一会儿数学，你拿着试卷到我房间。”

后者扫了她一眼，语气很淡，说罢转身离开，欧阳娜娜只好拿着书跟上去。

走到她房间，欧阳娜娜看到里面轻奢精致的装饰，漂亮梦幻的床幔，还有蓝白色的飘窗。还有书柜里放着一大堆的奖杯、证书。

学科竞赛、唱歌才艺，应有尽有。

欧阳疏颜坐在沙发上，注意到妹妹看着书柜，她眼底闪过一丝笑。

欧阳疏颜“把试卷给我吧。”

欧阳疏颜接过试卷，翻看了遍，有点不可思议：

欧阳疏颜“81分你是怎么考出来的？这试卷明明那么简单。这道几何题你应该……”

她粗略说完，就不耐烦地让欧阳娜娜重做一遍。

她在沙发上玩起自拍，然而换了几个贴纸都不满意。她视线一转，落到坐在书桌前的欧阳娜娜半边的侧脸。

欧阳娜娜从小就生得错落标致，小小的瓜子脸，眉眼乌浓，皮肤白得跟瓷娃娃一样，而且越长越水灵儿，放在人群中也能被一眼看见。

欧阳疏颜不得不承认，自己那被学校男生封为“校花”的容颜，也稍稍差了一截。

她心里掠过一丝躁意，皱眉开声：

欧阳疏颜“做好了没？拿过来。”

欧阳娜娜把试卷拿给她，她看着，语气不悦：

欧阳疏颜“你怎么会先去证这两条线垂直呢，顺序错了！哎呀你真是够笨的，”

她把试卷甩回去。

欧阳疏颜“你自己上网查吧，快出门吃饭了，我先得换衣服。”

欧阳娜娜敛睫，脸上看不出情绪。

对她来说，这才是她习惯的姐姐真正的模样。

她捡起试卷转身，快走到门口却突然被叫住。

欧阳疏颜的语气有些不自然：

欧阳疏颜“我们家有个一个佣人的儿子，和你一样高二，叫王源，你……见过他吗？”

背对着她的身影顿了下，半晌传来轻轻的声音：

欧阳娜娜“……没有。”

欧阳疏颜的声音轻松了几分：

欧阳疏颜“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

开学第一天早上，袁曼荷带着欧阳娜娜去到临高一中。临高一中是T市重点中学，各方面师资、设备都是顶尖的，欧阳家也是学习投资方之一。

校长办公室内。

“袁女士放心，您的小女儿我会安排到理科的火箭班，到时候如果学业跟不上，我会让任课老师进行辅导。”

校长笑意妍妍和教导主任左一句右一句。

他们边说，边看向欧阳娜娜，只见她安静坐着，就跟木头人一样。

这孩子么这么奇怪？

离开办公室，教导主任说直接带欧阳娜娜去教室，袁曼荷临走前握住女儿的手，温柔说：

欧阳母“在学校听话点，多交朋友，妈妈今晚再来接你。”

-

高二三班，教室喧闹一片，夹杂着暑假末尾的兴奋和开学的痛苦。

然而有一撮人，话题的焦点只有一位：

洛凡“今天源哥怎么了，心情不好还是没睡够？”

曾栋“不知道，早上我在停车场撞见源哥了，脸色很差。”

曾栋指了指自己的的手，小声嘀咕。

曾栋“手上还有伤。”

“呦呵，源哥又去哪活动筋骨了？我TM也想跟源哥出去打架，称霸四方。”

“就你？只有被人撂倒的份……”

几个男生正聊得热火朝天，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生从他们过道之间穿过，曾栋伸手拦住，笑嘻嘻。

曾栋“小女神，你要去干嘛啊？”

女生的下巴朝第三组最后一桌趴着的男生抬了抬，一脸高傲：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去找王源了。”

曾栋“我劝你现在别招惹他，源哥心情不大好。”

女生翻了个白眼：

“那是对你们，不是对我。”

看着小女神不顾劝阻地走过去，几个男生兴奋地推搡着：

“你们说，这次几秒？”

“我赌十秒！”

“上次是十二秒，这次肯定不到十秒！”

于是他们看到小女神走到王源旁边，轻唤了声，趴在桌面上的男生抬起头来，眼底满了被吵醒后不耐烦的躁意。

小女神羞涩一笑，把手里的礼盒捧到王源面前，男生激动地数数：

“一，二，三……”

当他们数到“七”，就见王源开口说了一句话，小女神脸色巨变，捧着礼盒羞愤回来。

“卧槽源哥牛逼才用了七秒就把小女神气走了！请客啊别耍赖……”

几个看热闹的男生捧腹大笑。

要说有人敢这么对小女神的，班级里独一位，就是王源。

他对所有女生都冷到骨子里，无人能靠近，当真是瞎了那副好皮囊了。

“安静！”突然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响彻班级，众人目光齐刷刷往门口看去，紧接着班主任老张走了进来。

老张人到中年，发福和秃顶都格外明显，但是因为教的一手好数学，且经常和男同学称兄道弟，大家都亲切叫他“老张”。

老张把公文包放到桌上，看了全班同学一眼，突然一笑：

老张“我咋感觉你们都吃胖了呢。”

全班哄堂大笑，说明明变胖的是他。

玩笑过后，他扯回正题：

老张“上课之前，先介绍下转来的新同学，”

他看向门口：

老张“来，大家掌声欢迎。”

众人纷纷抬起脑袋看向前门。

新同学？

男的女的？长啥样啊？

期待间，一个个子娇小的女生走了进来。

掌声逐渐稀疏，好多人看呆了，男生惊讶得不由得张大嘴巴。

女生穿着淡色的牛仔裙，眉目柔淡，漂亮的五官搭配着白如春雪的皮肤，杏眸明亮剔透。

“我靠好漂亮啊……”

班里传出稀稀拉拉的惊叹声。

老张看向女生，示意她做个自我介绍。女生抬起微垂的脑袋，轻软的声音尽力放大：

欧阳娜娜“大家好，我是欧阳娜娜，很高兴认识大家。”

老张笑了笑，道：

老张“以后大家要多和新同学交流啊。好了，娜娜就先坐在——”

他目光扫了一圈，最后指向第三组最后一桌：

老张“王源旁边吧。王源别欺负新同桌啊。”

全班同学倒吸一口冷气，满脸惊愕。

欧阳娜娜听到这个名字，心一咯噔，直到顺着老张所指方向，对上男生漆黑的眸子，才知道自己没听错。

他怎么也在这个班……

完…

温祁安2021年1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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