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自己很聪明,可以装死,再去寻回我的亲儿,再在宫外亲自养大他。但是我却没想到,惠王的眼线众多,我若是被人认了出来,那我的一切计划就宣告失败,我的孩儿也会性命不保。
我派人把他送去了一处杀手的训练营,我不想我的孩儿像我一样的手无缚鸡之力,他是男儿,他就应该有热的血,有保护自己与妻儿的能力。
我吩咐那里的主人,可以让他参与行动,但是绝不能让他去杀好人。而我的亲信,也送了他的孩子去那里,佯装偶遇,却是在背地里给我他的消息,顺便,也让他有个朋友。
那个被送去的孩子,叫金钟仁。后来亦凡收了他做贴身侍卫。
而为了避免被惠王的眼线发现,我甚至不敢去亲眼看看他。”
子萱心中猛跳,原来太子.....
她的心就在嗓子眼,原来他......
“你爹原是先皇的旧部,与我也算有些交情。
他七岁的那年,因为我实在不放心他再在刀口上过活,便请求你爹将他以家仆的身份领进了黄府。
所以,子萱,他其实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他的名字叫灿烈。 ”
子萱早湿了一双眼眸,他....原来才是真正的太子。
可是,他现在又在哪里?
“我今生早已没有什么心愿,我只希望能亲眼见一见我的儿子。”
妇人垂下眼睑,黯然神伤。
“我甚至连他长得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
如今亦凡也落得如此,这全都是我的过错。”
白贤在一边蹙了眉头,他早就看出来灿烈眉宇间的不同气势,却不想他竟是圣朝的太子,这皇位上原原本本的君王,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那太后您这些日是如何过活的?除了皇上之外,还有人知道您在这里吗?”
“没有人了,每日都是亦凡亲自来给我送饭的。我有两日不见他来,本想他或许事忙,便自己过地道上街买了些食物。
但是身边没什么钱,眼看着就快要无望的时候,有一日,却有个侍卫模样的人来到这里。看样子像是误闯的。他说他是侍卫营的人,问我如何会在这里?可是被人囚禁的?还说要带我出去。
我说我是自己要住在这里的。我见他人好,便问他能不能给我送点水粮进来。
没想到后来,他便每日都给我送粮食进来。”
“这人可不可靠?可是乱党的奸细?”白贤担忧的问。
“我未问他姓名,他也不曾打探我身份。我觉得他时常恍恍惚惚的,也不怎么说话。恐也是个伤心之人吧。我便不多问了,只是有时让他在这儿陪我说说话,饮个茶。
我有时觉得他看上去十分的亲切,便想着,若是能见到我亲儿,恐也是他这个年纪了。
现在这个时辰,他估摸着也快来了。”
妇人说着,便不自觉的往门口瞧去。
“太后,宫中人心复杂,您不能....”
白贤话还未说完,却听见木门后“砰”的一声,似是有碗盆之类的物品跌落地上。
随即人影一闪,一个黑影已是迅速的往远处走去。
子萱看得明白,心中猛地一跳。
那个背影她看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会不认识。
不顾白贤的阻拦,她早已奋力的奔了过去。
“灿烈~~~ 灿烈~~~ 灿烈你别走~~~~~ ”
女子的呼叫声在无人的地道中回响,听在他的耳中却似是揪心的痛。
他刚才听到了那样一袭让他震惊的话,见到了那样让他震惊的人。
那地室中的妇人...那这些日里,亲切的与他交谈,亲手泡茶给他喝的妇人....原来是他想也不敢想,自从一生下来就以为已经不在了的....娘亲吗?......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怎样在这一瞬间全盘接受?!....
妇人听见她的呼喊,心中猛地一颤,眼泪如决堤般不停的淌了下来。也顾不上地道黑暗,起身也跟着追了出去。
“孩子~~别走~~~我的孩子~~让娘看看你~~孩子别走~~~”
她腿脚不便,嗓子也有些哑,眼泪不停的掉着,哪能追的上一个年轻男子的脚步。
一个踉跄,整个人摔伏在了地上。
“娘~~~~~”
黑色的身影扑了过来,一把搀起地上的妇人。
妇人不顾伤痛,一把捧起眼前也是眼泪婆娑的脸庞。
“孩子~~~娘终于见到你了~~~孩子~~原来真的是你~~~” 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再也不愿放开。
灿烈跪在地上,任妇人搂着。手心有些颤抖,随即似是下定决心般的也拥住妇人,眼泪夺眶而出。
永无白昼的密室里,如今第一次似是充满了阳光。
白贤在一边看得认真,眼睛里竟也是酸酸的。
他在这世上,再无一个亲人了。
“这么好的戏,为什么不叫我来一起看?”
四人正专注于眼前情景,却冷不防背后忽然响起的声音。
众人还来不及回头,却见那袭绣着龙纹的青色锦袍已是出现在了眼前。
都暻秀背着手,身后跟了金俊绵,并不看向众人,而是笔直的走进了内室,似是知道他们无法逃脱般的淡然,等待着他们的自投罗网。
“太后近来身体可好?”
原来这个老太婆还没死,居然还藏在养心殿的地下。
都暻秀嘴角轻扬,微微一笑,端的是如玉般的人儿。
妇人紧紧地注视着眼前笑里藏刀的男子,未有回答,手心却握紧了身边人的手。
灿烈坐在妇人左侧,亦是稍稍用力回握了她的手,他知道,娘亲是在试图保护他。
“都暻秀,你想怎么样?!”白贤心有忿忿,不禁直接上前一步,质问道。
“好久不见了,太子贤。”都暻秀见他自己来找晦气,便也不再躲躲闪闪。
“舆国太子正在到处找你,你却在这里与我娘子携手私奔。”美丽的眸子睨了眼她身上的黑色长衫,眼底有隐隐的火焰升腾,“看来我不帮助秀珉太子除了你都是不行啊~~你这样做,真是太让我为难了。”漂亮的指尖抚上额角,眼中却带了轻蔑之色。
“你休想再打我女国的主意,尔等与舆国狼狈为奸,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白贤满眼的愤恨,原来他与舆国太子勾结,以助他清楚女国余党为代价,让他在晚宴上陷害吴世勋,又起兵篡位,抓了***。
“哼~~ ”都暻秀一笑,他对小小的女国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舆国舍不得那块土地,他便助他们一臂之力又如何。只要他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其他的无非只是个人情罢了。
“太后,大家都是明白人。暻秀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听闻太后对品茶颇有一套,今日第一次见面,暻秀准备了上好的武陵春孝敬您老人家。若是太后给暻秀面子,便把玉玺交给暻秀,若是太后觉得不妥,那么暻秀也不强求,就请尝尝这今年的新茶如何?”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皆是一阵心寒,这话说得如此明白,要是再听不懂的简直就是痴傻了。
玉玺与命,只可选一样。
子萱看着金俊绵手中的茶具,正是她在梅园中用的那一套,淡淡白瓷,杯口有着小小的缺。
都暻秀如此细心,还特地派人去拿了那套茶具来,无非是要做给她看,只要是他想要的,谁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她心中颤颤,他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金俊绵将手中茶盏放在桌上,似是刻意避开她望过来的眼光。
他的眉头紧拧着,似是有解不开的忧愁。
妇人望着放在自己眼前的白瓷茶盏,忽然扬唇一笑。
“哼~ 果然我千算万算,却算不出你这么个小人来!”
都暻秀也不生气,只是一味的含笑看着她。
见她也没有交出玉玺的意思,也不愿去饮那杯掺了砒霜的武陵春,便背手踱步到她身后。
“太后若是不愿选这两条路,可以,还有第三条,那便是...”
说着,优雅的手忽的拍上灿烈的肩头。
“让太子殿下替您饮了这杯茶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