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明月挂在天空,岛上泛着青烟似的薄雾。
巨大的落地窗前,一国之主正眺望着远方,瞳孔污浊不清,好似被黑雾蒙上阴影。
天即将被点亮。
而前些日子的事还历历在目————
“陛下,这件事万万不可如此结束!”
“是啊!这是对皇室的蔑视啊!如果让族人知道,又会如此看待我们?又怎么能治理国家?!”
“陛下,您不能包庇犯人啊!”
“还请陛下将自己和国家放在第一位!”
……
听着座下自以为是的长篇大论,国王愈发觉得头痛,好似被锤打一般,一阵一阵的跳动,连带着剧烈的心跳,几乎难以忍受。
“……好了……”,国王强忍着不适,眉毛拧成一团,但是大臣贵族们依然像一台台永不停歇的机器,不停地吐着言语。
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耳边乱糟糟的作响,国王终于忍不住,将桌面的文书扫到地上,引起巨大的声响。
“够了!——”
而混乱中的国王也逐渐清醒,看着地面的一片狼藉,他深深地喘着粗气。
不知何时,他已经开始分不清现实与幻觉。
意识到这个问题,身体一瞬间卸下力气,在腿软倒下前扶住了面前的玻璃窗。
腰间围着镶嵌玉石的缎带,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从口中喘出的气,使玻璃沾上一团白雾,久久未消散。
刚才的动静引起了房间外巡逻士兵的注意,很快,响起了敲门声。
“陛下,您没事吧?出了什么事吗?”
“……不,我没事。”
“不用担心。”
玻璃窗上倒映在黑雾般的眼睛。
国王深吸一口气,身躯微微地颤抖,脸色煞白,两只眼睛瞪得极大,嘴唇无声的一张一合。
“……下去吧。”
门外的士兵虽然有些不放心但是自己的君主都这样说了,再无奈也能服从。
“是。您如果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我们。”
“……”
国王紧盯着玻璃窗上倒映的自己,表情逐渐僵硬,仔细一看,脸上的肌肉似乎在隐隐抽动,但最后也回归于平静。
那双眼睛已经完全被黑雾覆盖,毫无光亮,如同木偶的眼睛一般。
周围异常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就那一刹那,僵硬的身躯慢慢的失去了所有力气,双脚无力的支撑着,身子往后一倒,后腰撞到桌角上,然后倒地不起,就像是僵硬木偶摔倒。
腰间绸缎的玉石于地面撞击,嗒的一声,从中间裂开。
***
湖泊是蓝色的,湖水清澈得看见湖底的水草,微风拂过,湖面荡起一片涟漪。
少年从树上飞扑而下,在半空中一个空翻,双脚落地时,轻盈无声,犹如鸟儿一般。
“你去哪了?”
阿尔法从树的后面站出来。
安漫不经心地拍拍衣服不存在的灰尘,“散步。”
“好歹下次说一声吧……”,阿尔法紫色的眼睛在阴影中有些暗淡,他缓缓伸出手,慢慢靠近安,“等一下、”
安的身子往后一仰,躲开了阿尔法的手。
阿尔法无奈叹气,上前一步,从金发少年的头发扯下一片树叶,还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喏,树叶。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看着眼前泛黄的树叶,安抬手理了理头发,没有回答。
头顶上的树枝微微摇晃,发出簌簌的声音,带走天气的燥热。
“走吧。”
阿尔法伸着懒腰走过安身边,身躯消瘦有力,他突然转身,白色的衣摆在风里划了一个弧度。
“沃格纳还在等着我们呢。”
蓝色湖泊中央,少年正朝着岸边的人挥手。
“喂!你们怎么这么久啊!”
少年身子消瘦却有型,周围扩散出一圈圈发亮的水纹。
“我可没打算去。”
安出现在这里完全是迫于压力,要不是阿尔法,他绝对要逃得远远的。
“那可由不得你。”
阿尔法朝安伸出手,安灵巧避开,但没完全避开,被早有准备的阿尔法捏住后脖子。
安顿时毛骨悚然,抬脚往后踹,可惜被大魔王武力制服了。
阿尔法半拖半抱的把安带到湖水里面,全然不顾金发少年的挣扎。
“阿、尔法!阿尔法!我绝对要杀了你!我跟你没完!!”
“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
“阿尔法!!!———”
****
城堡里
一群女仆端着水盆不断地进出房间,但是出来的都是些装满泛红污水的水盆。
“请动作快些。”
女仆长吩咐着来往的女仆,身后跟着一个年级较小的女仆,显然是最近上任的小女生,正耐着性子听着女仆长的话,可惜眼神还是忍不住往房间里瞄去。
女仆长深知她的性格,便出言提醒:“莎拉。”
莎拉对上女仆长严肃的眼神,也知此时不该如此,低声道:“对不起。”
女仆长也无暇顾及她,此时此刻只希望他们的一国之主能够安然无恙。
房间内,两个医生正在接过女仆递来的毛巾,擦拭着从五官流出的血迹。
王后站在一旁,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指甲在手背留下月牙般的痕迹。
塞托西雅只能从背后紧紧抱住她,企图给她安慰。
其中一个医生放下手中的毛巾,王后见状马上上前,医生连忙安抚,低声道:“殿下,请王后殿下放心,按照利斯特先生的说法,陛下目前为止还算是稳定。”
王后缓一下抓住了语言中的漏洞,“什么叫目前为止?难道陛下的情况很糟糕吗?”
激动的王后一下子抓住了医生的手臂。
“不,王后殿下,请您先冷静下来,国王陛下现在需要的是静养,他会没事的。目前还不知陛下莫名流血的原因,但是利斯特先生说能止住血就是最好的开始,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治好陛下。”
朱丽安娜扶住王后的身子,看着医生柔声道:“谢谢。如果父王有什么情况,请你一定要告知我们。”
“是。”
两位医生得到允许后,便离开房间。
帮忙的女仆也下去处理水盆和血迹。
没了外人,王后一下瘫在朱丽安娜怀里,她忧愁地看着躺着床上的人,像是寻求安慰一般,不断的询问着朱丽安娜。
“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那么健康,怎么就突然倒下了?”
塞托西雅安慰着王后,就像是安慰自己一样,“没事的父王会没事的,利斯特可是一位医术极高的医生,肯定会没事的。”
朱丽安娜却陷入沉思。
看着国王如同睡着了一般,朱丽安娜低喃着:“是啊,怎么会突然倒下呢……”
……
………
……………
“呜呼!”
沃格纳临走前还玩了一下水,少年总是有花不完的精力。
山头染上落日余晖,天边还飘着几朵橘黄色的云,树林、草地都收到落日的关照。
黑发少年边走边甩干头发上的水,发丝飞扬带着水滴四溅。
故意走慢的安注视着阿尔法的背影。
“伤及无辜了。”
阿尔法闻言回头,嘴上说着抱歉,还勾唇笑了一下,可惜安完全不接受。
经常锻炼的少年身上有非常明显的肌肉线条,甚至已经成型了不少,水迹在落日下晃得心痒。
“阿尔法。”
“怎么了?”
阿尔法停下脚步看着他。
“送给你。”
阿尔法接下抛来的东西,折射的光晃得眼花。
“这是……”仔细一看,是一颗宝石,一个紫色的宝石,和阿尔法的眼睛很像。
“宝石?”
阿尔法疑惑道:“你哪来的?”
安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大人的事,少问。”
“你12岁。”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是处于叛逆期的那种。
“闭嘴阿尔法。”
安往阿尔法小腿上踢了一脚。
“捡的。不要就扔了。”
“你终于忍不住了?”
“闭嘴阿尔法!我要干的是大事!”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
安气得想在阿尔法脖子上咬下一口肉,这家伙还是这么讨厌。
阿尔法一边顺毛着,一边把宝石塞口袋,虽然不知道安是从哪里捡的,但是这东西肯定不能乱扔,先暂时保管着吧。
“怎么了怎么了?”沃格纳从后面搂住两人,安身子一歪,躲过去。
没搂到金发少年,沃格纳也不是很在意,“我错过了什么吗?”
“不,你来得刚刚好。”
阿尔法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某人大声道:“阿尔法是白痴!”
好吧,沃格纳想,看来没什么问题,一切正常。
“嘿!我们可是一伙的,可不能忘记我!”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
准备到家的时候,安突然停下来,站着余晖下,整个人带着暖意。
“明天去看看塞托西雅吧”
“她可能想我们了。”
“带朵向日葵。”
没由来的话,让两人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又被安打断了。
“最后一名的洗碗!”
“安!你耍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