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休拉的存在是意外。
厄休拉出生的时候只有她的母亲，以及接生的老女人。
在简陋的房子里，如同垃圾一样粗暴的从中拽出来，细长的指甲嵌入婴儿的身体。
刚出生就经历了钻心的疼痛。
大概也只有他了。
出生的厄休拉没有亲吻，没有拥抱，也没有欢呼声。
就连名字也是从丢弃的报纸上找到的。
……
刚出生的幼崽对母亲都有一种天生的浓郁的依赖感。
女人的工作时间是在晚上。
南街的夜晚，女人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坐在沙发的背影看起来很疲惫。
年幼的厄休拉用着摇摇晃晃的步伐来到女人身边抓住她的手。
结果喝了酒脾气不好的女人仿佛碰到脏东西一样甩开幼崽。
不识字，处于牙牙学语的年纪的幼崽呆呆的看着女人一张一合的嘴。
幼崽是不识字，但幼崽能感受到情绪。
他的母亲很讨厌他。
那一刻害怕的情绪笼罩在幼崽没有发育完全的脑袋里。
幼崽天真的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惹母亲生气了。
努力做好自己的事就为了让女人高兴起来。
换来的却是来自母亲的辱骂毒打。
幼崽为了母亲忍着眼泪。
他固执且坚信的认为是自己惹母亲生气了，只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母亲一定会高兴的。
后来在三岁生日那天，没有祝福没有礼物的他被感情不顺利的母亲迁怒。
额头破了一大块，流了好多血。
幼崽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眼前一片黑暗。
最后还是隔壁看不下去的女人帮他顺便包扎一下就这样结束了。
额头包着纱布眼眶含着泪水的幼崽放声大哭。
没有人安慰他。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害怕而哭。
地面，摔坏的精致小蛋糕被女人毫不在意的扫走。
也没有人知道那是幼崽用跟着东街的老爷爷一起捡废品卖而得到的钱。
只为了和自己的母亲一起庆祝生日。
从那以后，厄休拉再也没有靠近自己的母亲。
*
后来，女人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听隔壁的老女人说是傍到大款。
幼崽的侥幸心理也渐渐消失，他逐渐相信自己的母亲并不喜欢自己，是怨恨着厄休拉。
有一天女人闯进家门拽着幼崽的手塞到一个粗鲁男人手中就消失不见了。
这个男人，听说是他的父亲。
……
来到新地方的幼崽不抱任何希望，因为他在男人身上看到和女人一样的眼神。
接下来果然不出所料和幼崽想的一样。
所谓的父亲喜欢喝酒，身上集齐街上恶棍的所有品德。
喝酒抽烟赌博诈骗盗窃……
听说还有一个爱好相同的同胞弟弟。
果然，奇迹什么的是不可能的。
年仅四岁的幼崽眼神淡漠。
没有属于这个年纪的活力。
在这个西街的小巷尽头，厄休拉从街道上的三言两语得知男人和女人的故事。
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也没有什么抱错孩子的故事。只不过是花街女人和赌徒男人的一夜情罢了。
厄休拉只不过是一个意外的产物。
……
男人动手后都会抽烟，幼崽自然而然就也学会了抽烟。
还记得第一次，他将点燃的烟塞进嘴里，不熟练的吸一口，很呛很呛，想咳嗽，他硬生生的将这种生理反应咽下。
烟的味道很难闻。
眼泪止不住的流。
他却从中得到了安慰。
*
寒冷的冬天，男人几夜未归，家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幼崽饥肠辘辘，浑身无力。
身上男人打出来的伤口被撕下来的破布包扎着，还渗透着血，疼得几度昏过去。
幸运的是一个路过的女孩救了幼崽。
黑发小孩目光黯淡，手指划过手臂包扎的崭新的绷带，似乎带着一丝温度。
**
再后来，他名义上的父亲，因为欠钱不还而被套麻袋带到监狱不知死活。
厄休拉像个皮球一样被扔给父亲的弟弟，也就是他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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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休拉至今为止仍然记得他与赞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一个奇怪的人，和他的哥哥，也就是他的父亲，完全一样却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赞是一个蓬头散发的男人，头发又枯又杂，蓬松得如同乱草窝，眼睛污浊无光却十分犀利。
在看到家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也不过是转了一圈眼珠，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死小鬼。”
小小年纪养成揣摩习惯的厄休拉琢磨很久，仍是没有读懂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他觉得赞和他的父亲是不一样的。
*
因为突出的身世，厄休拉在西街中格格不入。
在大人眼中，他是饭后可谈的话题。
在小孩眼中，他是随便欺负的笨蛋。
一次单方面的“玩耍”中，厄休拉反抗了，那个带头的小孩额头出了好多血，被父母带走了。
厄休拉被踢了一脚倒在地上久久才缓过来。
瞳孔机械似的转动着，女孩闯入视线内，将他扶起来，似乎说了什么。
可惜，耳边嗡嗡响，根本听不清楚。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愤怒驱使他将女孩推开。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你不过是一个哑巴而已!”
女孩被赶走了。
厄休拉颓废的坐在地上，棕色的眼睛肿得睁不开。
这样就可以。
太靠近，会受伤的。
……
回到家，意外的，赞在家里。
蓬头散发的男人喝了一杯，看了一眼，嘲笑他，“没脑子的垃圾。”
厄休拉垂着头不说话，从箱子里翻出绷带包扎伤口。
“哪天要是死在别人手中，我也不会意外。”
换作平常是不会反驳，因为这是事实。但，这一次，厄休拉开口。
“我不会死的，死的只是你。”
不出意外，赞生气了，厄休拉再次被拖到卧室暴打。
男人在发泄。
赞和他的父亲是一样的。
*
厄休拉成了杀人犯。
那个被他误伤的小孩死了。
其实是他不在乎伤口导致伤口感染才死掉的。
但是，厄休拉成了杀人犯。
从那一刻起，他彻底变了一个人。
成了西街的杀人犯，小混混。
没有人敢靠近他。
除了那个叫阿尔法的家伙。
总是自顾自的说话，动手动脚的，还有他的父母，居然也不管，明明大人是很讨厌自己小孩接近厄休拉的。
*
赞死了。
厄休拉知道赞的愿望是出海。
但一直没有成功。
赞有一艘很宝贝的船，厄休拉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就被他按着打。
“你想要出海捞钱？”
赞没有回话。
“不可能的，你会死。”
厄休拉被打了头，也只是打头。
“我不需要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鬼说话。”
“那艘破船是你自己攒的钱？”
厄休拉又被打了。
“不好好说话，老子打断你的腿。”
“…是赌赢的。”
意外的，赞突然自顾自的和小孩说他的船。
又自顾自说了一大堆废话。
不知道为什么，厄休拉觉得赞其实和他的双胞胎哥哥一点也不像。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像又这么不像的人吗？
胡思乱想的时候，赞突然踹一脚让厄休拉滚去扔垃圾。
厄休拉撇嘴乖乖的跑去扔垃圾，赞和他父亲是一样的。
门口有一袋苹果，厄休拉没管，踢到角落里。
他不需要那种东西。
……
现在，赞的愿望成功了。
赞成功出海，却也应了他的话。
死在大海上。
房子空荡荡的，和以前一样，却有什么变了。
厄休拉没有回房间，他也没有房间，睡沙发习惯了，床倒是不舒服了。
而且他对于房间可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躺在沙发，歪头看到桌子上的扳手，那是用来修船的。
房子里安静极了。
少了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反正他也习惯了。
“看吧，你果然死得比我早。”
***
厄休拉渐渐长大，在阿尔法的纠缠下，从小巷走了出来。
接触到很多人，很多不一样的那些人。
做面包的，捕鱼的，卖花的，发糖的，教书的，做手工的，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阿尔法爬上礁石，“你说，大海是什么样的？”
“关我什么事。”
“好好说话!”
“不知道。”
小混混厄休拉闷闷不乐，“你想出海捞钱？”
“出海也不一定是捞钱啊，你看詹姆森他们一家不就是出海捕鱼吗。”
“哦。”
“我也没有想好要不要去大海上看看，现在不想不代表将来不想，长大的事谁会知道啊。”
“……”
“走了。”
“喂喂!不准抽烟!”
“也不准喝酒!”
“啧，麻烦。”
“哦，对了，前几天那个女人是谁啊？是你认识的人吗？”
“谁？”
“真的吗？我看到她往你家门口放了些东西，好像是”
“不认识。”
“嗯……很可疑哦。”
“离我远点，你好啰嗦。”
这时的厄休拉认为阿尔法是最麻烦的家伙。
……
后来长大的厄休拉遇到一个更加麻烦的小鬼。
不仅如此，这两个家伙还凑到了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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