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碧霞，今日宫中来报，说原儿他们要回来了。”屈夫人兴冲冲的拉着昭碧霞往门口走去，“我们去门口等他们。”

“是，母亲，您慢点走。”昭碧霞也面带笑意，看着屈夫人如此高兴，她心中也漾起一丝欣喜。

“碧霞，你不知道，每次君子出门打仗回来，我都要在门口等着他，这样他回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屈夫人说着眼中暖暖的，心中也暖暖的。

昭碧霞扶着屈夫人，“母亲与父亲真是恩爱。”

“呵呵，你呀，不用羡慕，以后你跟原儿好好过日子，自然也是如此。”

昭碧霞含笑不语。

看着前方有一列军士的身影出现，屈夫人略显激动，“来了来了，回来了！”

昭碧霞忙扶着屈夫人迎了上去。

到跟前只见屈原一人，神色疲累，“原儿，怎么了？”屈夫人抚上屈原的肩膀，“原儿，你怎么了？”

屈原动了动嘴唇，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沉默。

身后的士兵退出一条道来，尽头是白布.....

昭碧霞身子一颤......她知道楚国败了，但没想到....屈家.....

屈夫人却依然一副呆愣的神色，缓步向前走去....

“娘.....”这一声似乎用尽了屈原全身的力气，他“噗通”跪地。

屈夫人没有理会，看着眼前的白布发呆。

“打开....”她的声音轻的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娘....”

“我说....打开....”

昭碧霞走上前，轻轻掀开白布，屈伯庸苍白的面庞还带着血迹，昭碧霞屈身跪下，泪从眼中来，“父亲....”

屈夫人微微一笑，“君子，你的脸脏了.....我给你擦擦....”手还未伸到，人便倒了下去。

“母亲！”“母亲！”

昭碧霞看着屈原已经跪在墓前良久，心中藏了千万个对不起，终究没敢亲自跟他说。

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会实话告知，即便被他们当做异类，她也想避免这场悲剧，告诉他们楚国此战必败，告诉他们张仪在军中暗藏奸细，告诉他们粮草库被烧是为了离间他们父子关系.....是不是这些都说了就不会死了，即便吃了败仗是不是也能或者回来。

昭碧霞不忍再看，她恨此刻的自己，为何那么自私，只是希冀个人的安稳，便毁了这个家庭。

离开众人，独自走向后院，昭碧霞心中有了决定，看着庭院中放着的古琴，想起不久前还和母亲坐在这弹琴聊天，如今琴还在，人却已经不知去向何处。

不由自主地拨弄着琴弦，那日弹得是什么来着？水调歌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样的愿望今后怕也只是奢望了。

“不谷每次见你都是伤情满满.....”

还是那个清冷的声音，这次却夹杂着些许心痛。

昭碧霞没有起身，没有行礼，甚至没有看他。

熊槐也只是静静地望着庭中人儿，未发一言。

良久，昭碧霞才起身，直直地走向熊槐，“大君怎么不在前厅？”

“不谷看着灵均如此悲痛，心有不忍。”

昭碧霞点点头....

“不谷很好奇，你与不谷曾经相识么？为何每次你看到不谷，眼中都是悲伤。”

昭碧霞望着庭中遍地的兰花，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与大君，不曾相识，只是我有一位故人，与大君生的一模一样。”

“哦？这天下还有如此之事？”

昭碧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说起来。“我与他，相识于桃花树下，他撞落了我手中的书卷，直说道歉，那日桃花落满了他的发冠....后来我们常相约在桃花树下品诗写词，他说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我信了。”

熊槐看着昭碧霞的背影，紧皱眉头。

“后来，有一女子找上我，说怀了他的孩子.....”昭碧霞轻笑了两声，“曾经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在那一刻仿佛是个笑话。”

昭碧霞转身看着熊槐，“在大君眼里，男人三妻四妾一定很正常，可我昭碧霞是个小心眼的女人，我这一生，最恨的就是背叛，事已成定局，我为何不成全那对有情人，他嘴里口口声声的爱我听着觉得刺耳。”

熊槐轻叹了一口气，觉得眼前的女子仿佛多了一层光环，是一种新思想的光环。

“大君，碧霞不想欺瞒，看到大君，我就会想起他。”

“屈夫人性真情真，不谷若能做什么弥补一二，尽管开口。”

昭碧霞垂下眼来，“大君，碧霞有一事相求。”

“你且说。”

“灵均失去了父母，兄长，我不想他再失去爱人了，明日之后，我会离开屈府，求大君不要降罪屈家和昭家。”

“爱人？”熊槐疑惑了，这样一个女子，难道竟不是屈原所爱。

“我不想做一个让他背叛誓言之人.....”

熊槐看着女子面露疲惫，便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