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坠03

清灵镇人多繁杂，昨夜花灯一场闹，连带着第二日的清晨似乎都晚了许多才到。

同样的街道，只有早起为营生的贩子支了摊子，大多数人仍在倦倦梦中。

秋言一行人正是挑了这个时候离开的，走的时候连客栈的伙计都是打着哈欠与他们道别。清灵镇虽归清灵山地界，但是在大街上御剑仍是太过张扬，于是便有了一行四人顺着街头前行出城，一副难得悠哉的样子。

云慕白最是困顿，走路一颤一颤，似乎下一秒就要在大街上睡过去了的模样。岑霜虽然受了些折腾，但是意外的有精神， 瞪大了眼睛扫视着路过的每一个卖早点的摊位。大概是昨夜的行动岑霄并没有参与，因此四个人里精气神愣是数他最好。秋言又是除魔又是找人的，此刻觉得自己有些倦，昨夜甚至还做了些光怪陆离的梦，醒来后额角便隐隐有些痛，倒也没被她显露出来。

只是走着走着，岑霄忽然问她：“秋姑娘是不是有些累了？”

他这一问，云慕白的瞌睡全散了，岑霜也收回了黏在食物上的目光，一齐看向秋言。

秋言神色柔和，道：“我无事，不必担心。”

云慕白和岑霜将信将疑，只是很快注意力就又被一笼包子吸引过去。

那支摊的是对老夫妻，两人具是头发花白，老妇人眉眼柔和，老爷子精神矍铄，忙上忙下的，给冷清的街道添了一丝生活味儿。

大概是那包子太香，早上秋言一行人出门时又未吃饭，一阵风吹来，包子的香味被吹过鼻尖。一时间那摊子竟是吸引了所有人。

岑霜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掌管财政大权的秋言开口道：“吃点东西再走吧。”

岑霜感激得看向秋言，眼睛里亮晶晶的，像只有鱼吃的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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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果然很好吃，岑霜小小的身子再次爆发出惊人的饭量，一边的云慕白还默默给她点了粥和小菜，半点没耽误岑霜吃包子。

岑霄对人间所有吃的玩的都抱着一种研究的心理，一边吃一边思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秋言吃了两个包子，明明是很美味的东西，却是因为前一夜没休息好，吃下去感觉胃里有些恶心。

岑霄察觉不对，低声道：“秋姑娘，你若是不舒服我们就回镇上再歇歇。”

秋言摇摇头：“只是昨晚没睡好。”

他二人特意压低了声音，没让一边吃饭也吃得甜甜腻腻的两个人发觉。

岑霄道“早上时，就看你神色就很疲惫的样子，不要勉强。”

秋言安抚他道：“身体倒是没什么不舒服的，我回清灵山休息就好。”

一顿早餐吃完，四人走回去的步伐都变得轻快了。

眼看着清灵镇的城门就在眼前，再往前行，出了人多的地方，就可以御剑回山了。

这一段路十分凑巧，正是秋言之前诛魔、救岑霜的那一条。青石砖铺就的路出了城逐渐变成土路，两边的荒草也逐渐增加。

出城不远，四人便准备御剑回去。

小霜与秋言同乘一剑，就在等着秋言召唤秋水之时，小霜感觉到草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风吹过草丛，一双眼睛赫然与她对视。

“啊！”小霜惊叫出声。

那双眼睛倏得闭上，小霜眼见着一个人在草丛中倒下。

“小霜怎么了！”岑霄几步窜了过来。只见小霜在草丛中扶起一个姑娘。

那姑娘穿着不合身的白色长袍，衣服上、脸上都是泥泞的痕迹，脸色苍白，唇无血色，露水沾湿了她衣角下摆一大片。

秋言闻声也抱着秋水走过来。她特意望了望秋水。

秋水一片死寂，毫无反应——这倒在草丛中的姑娘是个人。

云慕白上前，帮岑霜一起扶起那姑娘。

所幸那位姑娘只是一时眩晕才会在小霜面前昏过去，被人扶起后片刻，便悠悠转醒。

“姐姐，你没事吧？”小霜见人醒过来，问道。

那姑娘见了众人有些茫然，愣了片刻才警觉道：“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她死死盯着抱着剑的秋言，秋言只好默默退了半步。小霜则对那人说道：“姐姐你别怕，我们只是路过这里要回家。就看到你在草丛里晕了过去。”

“回家……回家……对，我是要回家的。”那姑娘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只是喃喃重复道。

“额……姐姐，你这样子能回去吗？”云慕白也跟着搭腔。

那姑娘听了，呆呆看了云慕白一眼，仍是在重复“回家，回家。”

秋言见她精神恍惚，道：“姑娘，是不是需要我们送你回家？”

那姑娘似乎对“回家”二字十分敏感，冲着秋言缓缓点了下头。

“那，姐姐，你家在哪啊？”小霜挽着她的手臂，生怕她再次倒在地上。

“我家……我家在，就在前方。”那姑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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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慕白和岑霜扶着那位姑娘在前面引路，秋言与岑霄在后面跟着，一路往回城的方向走。

走了没多久便转移到了附近的小路上，随后，一座小木屋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小木屋带着小院，一看便是有人十分用心的产物。院落前的篱笆是用木枝搭成的，每一根都差不多粗细长短，院落虽无人打理，却生机勃勃长着各色的花卉，远远望去一片斑斓色彩。

那姑娘走了这么久，神志已经清醒了许多，她推开院落的门，惊起了几只躲在花间的蝶，迎了众人进屋。

岑霜一直很紧张她会不会晕倒，倒是那姑娘笑了笑，道：“谢谢小妹妹了，让你担心了。”

岑霜赶紧摇摇头：“我没事的，没事的。”

那姑娘对众人盈盈一拜：“多谢几位仙人送我回来，星儿在此谢过了。”

秋言道：“姑娘不必多礼，是我们应该的。”

星儿笑了笑道：“果然仙人都如此心善。”

她说着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样，赶紧道：“几位仙人光临寒舍，星儿竟然连茶水都不曾备下，还请仙人们等待片刻。”

“星儿姑娘不必……”秋言话未说完，那叫星儿的已经推门走了出去。

一行人只好在桌边坐下。

这星儿对他们似乎十分放心，只身将人引回来，现在又将他们留在屋里独自忙活去了。

秋言打量着这小屋，虽然简陋了些，却能看见造这屋子的人十分用心，甚至有些现世里强迫症的意味，连竹枝扎的窗子都是每根大小相同。

“有些意思。”岑霄突然在一边低声笑笑。

“你可是有发现什么？”秋言听他语气中似乎有些玩味，便问道。

“秋姑娘不觉得这位‘星儿’十分古怪吗？”岑霄问得时候完全没有避开两个小的，直接问了出声，似乎也不怕被那位星儿听见。

“有很大古怪。”秋言细数道，“首先，她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在城外徘徊，但她家离我们遇到她的地方不远，偏偏就是在遇到我们之后才晕了过去，而且没人注意到她是从哪里过来的，她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或者说，她就像是一直在那里，等着我们到的。

“其次是她的衣服，那身白袍与她身形半点不相合，甚至大出了太多，不像一个女子的衣服，我似乎看到那衣服上有什么印记，想必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

“最后，她看着我的目光很奇怪，寻常人见到穿着道服握着灵剑的人，就像是昨天我们在镇子里见到的那些一样，多半是期待与敬而远之，而她看向秋水的目光，看似恐惧，实则隐隐有些兴奋。她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秋言一口气说完，云慕白与岑霜皆愣住。

岑霄笑着点点头：“秋姑娘说的正是。刚刚我也看到她衣服上的那个印记了。”

秋言十分敏锐：“你认得那个印记。”

岑霄点点头：“在书中见过，若我没记错的话，那印记便是传闻中可占万事，算兴亡的‘演星殿’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