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04

炫目的烟花在眼前绽开，夜空瞬间被照亮。满目的烟花之下，连星光似乎都变得暗淡。

秋言被烟花晃了双眼，在夜幕中缓缓闭上眼睛，只听见烟花飞上天空带起的呼呼风声。

耳边除了烟花，还有小霜开心的掌声：“烟花！我第一次见这个！真好看，和哥哥说的一样，真得像是花开在天空上！”

岑霄似乎是接了一句：“你哥哥不会骗你的。”

然而烟花爆开的声音太大，秋言听得并不真切。

街上人人都驻足，欣赏这一片花枝锦簇的夜空。绚烂放开于长夜里的花火，照亮了眼前的路，也给未来燃起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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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过去了许久，小霜仍雀跃着：“小木头小木头，刚刚你看没看见呀，有一个紫色的花，特别特别好看，那——那么大一个。”她眼中的光芒闪烁。

云慕白摸了摸她的头：“看到啦，那么那么大。若是你喜欢，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看。”

岑霄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死死盯住那个摸在他妹妹头顶的手。

但是最终，他又闭上了嘴，无声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岑霜和云慕白大概是看了烟花，小小的心愿得以被满足，连回程的路上有说有笑，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起来，越走越快。

秋言和岑霄不一会就被落在了后面。

岑霄还在盯着云慕白，就像是自家孩子要被人拐走了的老母亲。

秋言忍不住道：“再盯下去，云师弟衣服都要被你的目光穿个洞了。”

岑霄无奈苦笑：“我知道……只是，来人间一趟，从未想过妹妹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人骗走了，心有不甘。也不知道这位云师弟到底是怎样一人。”

“云师弟如何你可亲自验证，只是小霜心中所想的，旁人终是无法左右。”秋言道。

岑霄摇摇头，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人群往一个方向涌去，秋言一行人也跟着人群的方向向前移动。

秋言知道，这群人的目的地，是河边。

毕竟是花灯会，烟火只是个彩头，调动气氛的。重头戏是放河灯。

一路上，秋言从人群的只言片语中也弄清了习俗的大概。

相传，曾经有清灵仙子下凡来到清灵镇，临水而居。有人将心愿写在花灯上，顺水而下，未曾想花灯竟被清灵仙子拾去。仙子看到了花灯上的愿望，为那个放灯之人实现了它。

自此，就有了清灵镇放河灯的习俗。

镇里的人坚信，只要缘分到了，清灵仙子会看到人们的心愿，并实现它 。

对于这种传言，秋言觉得听听过了就好，不必太过在意。世上传说甚多，未必都是真的。

但是放河灯这种热闹，还是想去看看的，就算她不去，岑霜和云慕白两位也一定会吵着要她一起去，倒不如自己主动点，能落个清净。

一行四人来到河边时，河边已经挤满了人，平日里静静流淌着的河水之上，遍布着各种各样的河灯。

没人知道当年清灵仙子选中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花灯，于是人人都绞尽脑汁，将自己的河灯做地最独特，期望着能被清灵仙子相中。

“秋姐姐，这个河灯，真的能实现我的愿望吗？”小霜轻轻拉了拉秋言的衣角，问道。

秋言见她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里都是期待，也不忍心弗了她的兴致，毕竟少年人的天真是很宝贵的，她于是道：“或许会吧。”

“那我也要去放一个！”说完，小霜蹦蹦跳跳，几步走到一个卖河灯的摊位前。

秋言等人紧随其后。

小霜本就是第一次来到人间，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种类繁复的花灯，看得她眼花缭乱，一时举棋不定，似乎哪个都很好看。

她有些急切：“小木头！你，你过来一下。”

云慕白赶紧上前：“怎么了怎么了？”

“小木头，你觉得哪个灯最好看？”她转头问向云慕白。

“啊？问我呀。恩……我觉得这个好看。”云慕白伸手指向一只作成白兔的花灯，笑笑说道：“这个最像你。”

“我才不是小白兔呢！”小霜皱皱眉头，指着一边的老虎样式的花灯说道，“这个才是我，又凶，又厉害。”

秋言看了看做的栩栩如生的老虎，又看看小霜，默默摇了摇头。

岑霄处传来一声压得极低的笑，见秋言突然望向她，无奈道：“你也觉得不像是吧。”

秋言也跟着压低了声音，怕小霜听到：“简直，完全不是一个样。”

秋言倒是觉得，云慕白指的那个兔子，还是很像小霜的。

岑霄解释道：“小霜一直想成为一个强大的人。她……与其他魔族有些不同，天生不足，从小也因为这个吃了很多的亏，她有这个愿望，不稀奇。”

秋言心知小霜的不足就是生不出魔纹，处处受排挤。

魔族的魔纹不止是魔特有的身份标志，更是魔族能力强大与否的一种代表。

花纹越是繁复好看的，能力也就越强大。

岑霜干干净净的身体，反倒成了原罪。

秋言望向小霜，她还在和云慕白吵着到底要买哪个。

秋言上前道：“这个，我要了。”她素白纤长的手指掷向那只老虎样式的。

那卖灯的小贩见到秋言，先是看到什么惊艳之物般愣了一下，然后呆呆接过秋言递上的银钱，任由秋言拿走了那只灯。

秋言转身将花灯递给小霜，又拿起小贩放在边上，便于卖家写心愿的笔递了过去，说道：“希望你的愿望，能实现。”

岑霜接过灯与笔，笑得眯起眼睛，开心得很，她哼了一声云慕白：“还是秋姐姐懂我，小木头就是小木头！不开窍！”

“哎！”云慕白正要反驳，小霜赶紧转过去背对他，然后喃喃道：“恩……我要写这个……哎不行不行，这个不好不好，写那个……哎呀！那个也不行不行……对了对了！我知道写什 么了！”

秋言看她开开心心取出花灯夹层里的纸条，写完之后，嘟起嘴吹了几下，见字迹干得差不多了，又将纸条塞回去。

云慕白那边，见岑霜不理他，自己也挑了个花灯，是个宫灯样式的，做得别致而不庸俗，一看便价格不菲，倒是很符合以前他富家少爷的审美。

云慕白拿起岑霜放回去的笔，边写边说道：“希望小霜顺顺利利，心愿得以实现……”

“你！你别说出来呀，我哥哥跟我说过，愿望说出来会不灵的！”小霜听他念叨，先是高兴，随即又有些着急。

“灵不灵也要看清灵仙子的啊，万一她就喜欢我这种喜欢念出心愿的呢？”云慕白理直气壮，还顺便白了岑霄一眼。

结果小霜听了一半，不知道听岔了什么，耳朵突然就红了：“你！谁喜欢你啦！不许乱说！”

她说完就放下笔，向河边跑去放灯，云慕白被莫名凶了一顿，莫名其妙，却还是跟着上去了。

秋言正要跟着一起去，一盏花灯突然拦在面前。

是岑霄。

岑霄拎着一盏凤凰状的花灯，递给了秋言。

秋言没接，一脸不解地看向岑霄。

岑霄似乎每时每刻对着秋言，都是一脸温柔的笑意：“难得你有性质，不如也放一盏。我看了半天，这个最像你。”

秋言看了看自己一身水色长裙，又回忆了一下过往，自己好像一直都是穿的素色，也不知岑霄为什么会觉得她像这只有些花哨的神鸟……

岑霄看出她的不解：“是真的很像。与衣着无关。”

秋言扬起嘴角笑了笑，接过那盏灯。

岑霄看着她，也跟着笑意更深。

秋言接过凤凰灯，倒也不急着写心愿，反而又在花灯中挑了挑，挑出一只看似平凡的普通莲花灯，递给了岑霄。

岑霄挑眉：“我像这个？”

秋言摇摇头：“不像。”

“那为什么是这个？”岑霄又问。

“等会你就知道。”秋言神秘地眨眨眼，提笔想也不想，写下“愿身边之人平安”，然后将纸条放回花灯夹层中，追着小霜去了。

岑霄接过秋言扔下的笔，垂着眸子想了想，最后写下几个字，也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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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言将河灯放下，那星灯火随着流水缓缓而下，宛如一只在海上涅槃重生的凤凰，双翼在烈火烧灼中重塑，挣破水色的束缚，飞向远方，煞是好看。

岑霄跟着，放下自己那盏平平无奇的灯。

小霜疑惑：“哥……咳，霄师兄，”她还在尽心尽力维护自己和岑霄不熟的假象，虽然大家都知道了，“你的花灯，好简单啊。”

岑霄笑笑：“秋师姐给我选的。”

小霜不信：“怎么可能是秋师姐呀。”

“是我。”秋言承认。

“啊？”小霜好像还是不是很能相信，睁大了眼睛。

岑霄在小霜不敢相信的目光下，将那盏莲花灯放进水中。

那灯本是粉色，遇水的瞬间竟然变成了一朵红莲，随即有荧光从花芯散出，随着红莲的前行撒了一路，像是万千星河跟随红莲的脚步而动。

周围的人见了那红莲惊艳不已：“那是谁的灯？”

“这灯真好看！”

“这灯竟然还会变色，之前看着明明很普通。”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灯是清灵山做的那一批，加持了灵力的。”

“早知道这灯这么好看，刚刚我拿这个了！”

“后悔也来不及了，这灯清灵山一共就做了十个，宝贵的很呢！”

“谁能想到在普通摊子上能买到这个啊。”

“买下这灯的人运气真好。”

“我要是清灵仙子，我一定选这个。”

“完咯完咯，被别人比下去了，今年的愿望又落空了。”

岑霄看着自己的灯，愣了一下，悄声问秋言：“你早知道？”

秋言笑笑：“当然。”

云慕白也愣了：“师姐，咱们清灵山还做这个？”

秋言简洁明了：“生活所迫。”

小霜开心地直拍手：“好看好看！秋姐姐果真最好了！”

云慕白有些吃醋：“你倒是看起来比，比这位岑霄师弟还开心。”

明明比云慕白大，却被叫了一路“师弟”的岑霄差点挂不住笑。

秋言也笑了笑，看着那些河灯顺水而下，前方一只猛虎开天辟地，中跟一只宫灯华贵不可欺，在后是一只振翅长鸣的凤凰，浴火重生，最后，一只恍若星月相伴的红莲，静静守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