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太和殿朝会（四）

“明个儿可就是大朝会了，诸位怕不是忘了还有镇东、镇南、镇西、镇北四位侯爷至今下落不明这件事儿呢！眼下这事儿尚无着落，诸位人人都身居高位食君之禄却终日里不思替君分忧，实在是让人齿冷！臣妾虽说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出身，但终究还是忝列玉山忠公主之尊的人。臣妾虽没什么大的本事，但也是极愿为太上皇殿下分忧的，若能成功帮助太上皇找到那四位至今生死未卜的侯爷的话，那自然可解眼下的燃眉之急。”和婉忠公主目光坚定地注视着丹陛之上专属于我的龙椅，神色坚毅地说道。

和婉忠公主盛昭蕴，嘉宁朝祈佑十五万年入玉山，时年十四万岁，一入宫便册为忠公主，并册为广安宫主位，其出身青丘八尾墨狐盛氏，为盛氏二房盛煦庶出第六女，乃是与宁安侯盛烨（字瑞麟）同族。因为宁安侯盛烨的祖父与和婉忠公主的曾祖父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所以在族中论辈分算起来，和婉忠公主乃是宁安侯盛烨的侄女，虽未出五服但终究不属于同一支上的人了。和婉忠公主的父亲盛煦目前是天庭翰林院学士正五品官，我虽一贯看不上那些清流党，但有些时候为了政治平衡还是不得不违心的收清流党中还算有些威望的盛家的几个女儿入玉山，并册为忠字以上品级的公主、郡主。

不过，说起来和婉忠公主还有三位同父异母的姐妹和五位堂姐妹分别是：嫡出长姐盛萱和、庶出四姐盛萱美、嫡出五姐盛萱妍、大房嫡出二堂姐盛萱安、嫡出三堂姐盛萱婷、三房嫡出七堂妹盛萱莹、嫡出八堂妹盛萱乐、四房嫡出九堂妹盛萱婧，也都分别于嘉宁朝祈佑十二万年和嘉宁朝祈佑十八万年行册封礼，除了盛萱和册封为忠公主之外，其余人都正式册为忠郡主。

盛煦的嫡妻王氏，出身太原王氏，未嫁人前是家中嫡次女，闺名唤作王若曦，是个出了名的炮仗脾气，这人是个脾气大、心眼直、无心机，表面上看起来风风火火、雷霆之势，实则却总是被家中宠妾凌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子。

这些年，我虽素日里不愿多管内宫之事，但在坤宁宫中还是素来听闻那和婉忠公主的嫡母，虽说脾气不太好，但到底对待庶出的子女从不曾亏待过，而且这些年来一直对待和婉忠公主如亲生女儿般，但对于处理家中那位宠妾凌氏的手腕实在是太过于幼稚了，我远远地瞧着这位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得紧。

盛煦的那位妾室凌氏，算起来是潇雪宫的那位凌玉琳的远房姑母。当年义和逆党伏诛，凌氏全族都是附逆之人，凌氏全族在我登基之后被判全族上下凡未满五万岁者，按照朝廷律例一律免死罪，但却要被没入乐籍，男孩一律充入官方的南风馆（即南馆，小倌馆，男风馆，只有清倌儿才能赎身）。女孩一律充入官妓。若这男孩或女孩为清倌儿，遇到有钱人的话可以让人用钱为这男孩或女孩赎身。凡年满五万岁未满十五万岁者，无论男女一律没入奴籍，男的一律处以腐刑没入宫廷为宦官，女的一律处以幽闭之刑没入宫廷为贱奴（不作为宫娥、宫女使用，只能做洗衣、扫撒之类的粗使活计）。

盛煦的那位妾室凌氏原本该是随着家族其他成年的女眷一般被充入军营沦为军妓的，但也不知道这个凌氏用了什么法子愣是让宁安侯府老侯爷亲自出面把人从玉山教坊司把人赎了出去，当时我恰好就在这家教坊司听曲儿，恰巧就看到了这一出儿怪事，也是奇事。

这凌氏出身虽差，但浑身上下却有着一股寻常女子所没有的风月之气，这说起来我素日里不喜欢这样外表看上去纯洁，其实内心阴暗，思想糜烂，一味装纯洁、装清高的人。但不巧，这潇雪宫中住着的有几位恰好就是这样的人，如：青婉月、凌依琳、凌依佳、安红樱、安红梅等人。

乐籍：如家族中有人放了重罪，则革除其户籍，贬为乐户，乐户的后代只能从事音乐、歌舞等专业工作，如：歌妓、舞娘、伴当（伴舞的男性）、吹鼓手，工作于歌舞坊中（也就是古代的妓院），共客人玩乐，卖艺又卖身。才艺好的被选入达官贵人家中或官府中，充当家妓和官妓，被称为贱民，不能从事其他职业，永世不得翻身。此制度从北魏一直延续到清朝，主要是打击重罪之人和官场政敌，直到雍正时期才有所改善。还有一种叫水户，就是终生只能从事捕鱼工作的，不允许置房置地，吃住只能在船上，不能上岸定居。

棠梨宫主殿醉梨殿外

安宁恭郡主胡婉茵正叫自己的贴身奴婢抓住婉琳忠公主和瀚毓忠公主（先帝在世时封为瀚毓思公主，后在尊乾蓉摄政长公主登基第二万年即嘉宁朝祈佑元年于天庭凌霄殿晋封为瀚毓忠公主）、崇和思公主、淑华忠郡主的双臂压着几人单膝跪在地上，而胡婉茵正拿着一把小刀把玩着。

“放开！放开本宫！胡婉茵，你不过是无父无母的个县主凭什么抓本宫！本宫乃是先帝亲封的婉琳忠公主，你可别忘了，这里可是玉山！你今个儿叫婢女擅自殴打、抓捕玉山忠公主之事，若叫坤宁宫那位得知，你是觉得你还有命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扬州吗？”婉琳即便是被人压着单膝跪下但仍旧对着胡婉茵大骂道。

“坤宁宫之主？！那本该是朕的位子，她东皇伊玉强占了这个位子这么多年了，如今是时候该还给朕了才对！那个贱人！是她夺走了原本该属于朕的一切！是她夺走了朕原本的帝位，你们竟还要朕对着这个小贱人叩头拜谢，铭感五内！今个儿朕就杀了你们几个来为朕登基做垫脚石！”胡婉茵拿起自己腰间的匕首抄手就要砍下去夺了几人性命。

就在婉琳几人以为自己就要命丧胡婉茵之手时，棠梨宫的大门却被人一脚踹开，一抹俏丽的身影闪了进来，来人不是旁人，却是露月大长公主东皇云瑛到了。

露月一进来就举剑朝胡婉茵、康亲王二人劈去，胡婉茵用拿着匕首的右手来挡却被割伤手腕，胡婉茵不顾疼痛当即与露月缠斗在了一起。

可惜胡婉茵自幼身子不好，没学到什么高深武功，便是连轻功都是将将巴巴的，与露月对打才不过几招便被露月划伤数十道伤口。胡婉茵的那些奴婢们见自家主子被人所伤，纷纷不顾自己武艺不精跑出来要救人。

而一直站在一旁作壁上观的康亲王见胡婉茵落了下风，露月又提剑朝他冲了过来，赶忙抽出自己的贴身配剑来挡，却不曾想从半空中又有一女子现身挡在了他的面前救下了他来，还未来得及感谢人家，便听到这女子清冷而又疏离声音响在耳畔，这声音的主人倒也不是旁人，确然是他这些年来一直最为愧对之人——玉山昭雪太公主卫妍萱。

“何人胆敢来我玉山闹事？！找死！若谁再敢踏前一步，本宫就只好破杀戒，将尔等全部铲除干净！坤宁宫主位即刻就到，尔等若不想死，还是少动弹些得好！”说着转身便将跑过来救胡婉茵的人喝退。

这边还未完呢，温诺澜却从后殿快步走了出来，温诺澜一出来，众人瞧着她身子上虽是端得玉山一贯的稳重，但步子却能被人看得出明显稍显凌乱，露月见着温诺澜从产房中独自出来，又仔细听了听后殿的动静，已是许久未听到有女子的喊叫声了，心中担心是不是景澜和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已然不在世了。

露月当即开口问道：“景澜如何了？清瑜她们马上就要到了，是哥哥派人给我和娘传信说要来这里救人的，怎么现如今真正要救的人却出了这般大的纰漏，这若是叫清瑜得知只怕是要怪罪我们母女二人救护不力之罪了！不过到底是为何让我们自进院中之后一直未听到景澜的声音？啊？你倒是说话啊！？”

“她没什么事，至于为何没声音传出来，是因为原本我们都以为她将要临盆了，可我方才给她诊了脉象又给她施以按摩加以纠正已经有所改动的胎位，现下看起来情况虽不是太好但总归还不至于在这一时半刻就要临盆，她应该还能撑上些时辰，所以我方才给她开了些药，让她好好睡会儿吧，现下，我正叫冰蕾带着宫娥们在里头守着呢！让她睡会儿吧，她这胎怀得十分不易，我约摸着今个儿晚上就该临盆了，到时候会很废气力的。至于我为何走路如此不自在，那是因为我方才一直在小厨房里蹲着煎药来着，所以腿有些麻了，不打紧的。温诺澜语气平缓，神态虽显得极为疲惫但总归说的话叫人安心了不少。

不过就在景澜的事情解释清楚后，温诺澜却抬眼看到了婉琳等人仍跪在地上，开口询问道：“等等，谁能告诉我一下，为何婉琳她们几个会跪在这儿？”

“原本我等几人在这主殿中坐着喝茶，但两刻钟前，我们几个被胡婉茵带来的十多名蒙面黑衣人制住并点了我们几人周身几处大穴，但是大约一刻钟前那群黑衣人却莫名其妙的离开了棠梨宫，那群人至今不知去向。”婉琳开口替温诺澜解惑道。

不对！此事有诈！或许今个儿之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巨大阴谋，我们所有人都身处其中，一时间恐怕不太可能脱困，但眼下，坤宁宫那位还未到，我们这群人必须得自救才是上策！现在整个儿棠梨宫中除了我和露月母女二人之外，再也没有能御敌之人了！康亲王本就是戴罪之身，若要叫康亲王此刻手握武器与我母女二人摒弃前嫌联手对敌，只怕康亲王会觉得晦气得紧吧！不管你康亲王是何意思反正我青丘九尾白狐卫氏一族是决不愿与自己的灭族仇人联手的。

“我看这样吧！露月，你带着几个宫娥先把胡婉茵主仆几个还有正跪着的几个人分别带到东、西跨院去单独关押起来，等坤宁宫那位来了再说胡婉茵之事，至于康亲王就先暂时留在此处本宫有些私事要与王爷好好说道说道。”昭雪太公主仔细想了想今个儿无论是在雁荡山还是在玉山之上所发生的一切，深感自己这群人恐怕是都陷入了某些人的陷阱中了。现下若要平平安安的护住这棠梨宫众人，只怕得与那些敌人拼死一搏了，自己倒是无事，毕竟自己是当年随着坤宁宫那位一起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只是自己唯一的女儿露月自幼便是心性单纯之人，终究没经历过这些腌臜之事的，身后的康亲王总归是个不牢靠的，总想着要杀了自己母子三人，还是得谨慎些的好。

想着此事便冷静地开口安排好这里的事情。

“娘！那你去哪儿啊？”露月听到自己的母亲安排好了一切却唯独没安排她去做什么事，似是想到了什么当即焦急地开口问道。

“丫头别太担心，你娘我自是要留在这里的，为娘我刚好趁着坤宁宫那位未来之前先要报了家族的灭族之仇再同那帮鬼东西好好玩上一回的！”

“鬼东西？！哪里来的鬼东西敢来我玉山闹事啊？本宫身为玉山正宫怎么反倒不知道这种事呢！”我带着莹琳一边棠梨宫的正门之上的半空中轻盈地落地，露月和卫娘娘见我二人总算赶到了，才长舒了一口气。

“玉丫头，这事儿咱们等会再说，方才婉琳说陪着胡婉茵他们来的还有十多位蒙面黑衣人呢！现下，先救婉琳她们几个再说后面的事，胡婉茵没那么大的能耐能请动身负这样高绝武功之人，想必是某些人意图一箭双雕吧！”卫娘娘担心我把事情搞砸，上前拉住我的手低声说道。

“嗯！此事我已有计较，就不劳您费心了，您和露月姑姑先带着康亲王走，带他先回天庭玉沁宫休息，这里万事皆有玉儿我呢！只管放心走便是，我和莹琳姐姐这就带着胡婉茵她们回太华宫去，那边还等着我和莹琳姐姐呢！”我用声音入密之法将自己的决定告知与卫娘娘。

安排好事情，我当即想要抓起胡婉茵的衣服把人提在手中带走，却不曾想胡婉茵竟伸手把离她最近的露月给劫持了。

昭雪太公主见自己的女儿被人劫持，当下也慌了神，还没等昭雪太公主同胡婉茵谈判呢，就听到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惊掉下巴的话：

“爹！您还有忍让到何时？不如早些杀了东皇伊玉那个贱人，好替我娘报仇！”

爹？！胡婉茵叫康亲王爹？！胡婉茵她娘是谁？！她娘难道不是宗室玉牒上记载的孟氏？她娘是康亲王的哪个不知名的妾室？还是说果真如颂芝所说的那般她其实是康亲王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关键是，我啥时候杀她娘了？

好在，胡婉茵没让我纠结多久就说出了我想要知道答案。

好嘛！合着她娘还真不是什么我不知道的人物，那她娘还真是宗室玉牒上记载的孟氏。不过孟氏是怎么由康亲王的妾室变成胡婉茵她名义上的爹的妻子的，这都多少万年过去了，恐怕也无从查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