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就下车吃点儿东西吧。”就在鹿飞醒来坐在马车里发懵时，车帘被人掀开，露出海棠朵朵不施粉黛的素颜。
“好。”鹿飞下意识地应了，却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而腿脚发麻，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海棠朵朵抬手，和鹿飞抱了个满怀，鹿飞的唇擦过她的脸颊。
王启年和高达坐在火堆旁看着这边的动静，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说大人怎么还投怀送抱了呢？”高达转动一下手里的烤肉。
王启年故作高深，摩挲着下巴，“估计是安抚一下这朵朵姑娘，想想城门送别的时候朵朵姑娘瞧见郡主的脸色多难看，肯定是吃醋了！”
高达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你身边的人都这么不靠谱？早知道我就应该让你摔个狗啃泥！”海棠朵朵的眼刀嗖嗖地飞向王启年，一边把鹿飞扶下了马车。
鹿飞无奈地干笑两声，走到火堆旁坐下，几个人一起烤着兔肉，撒上香料。
鹿飞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没有见识过这样原始的烧烤，饶有兴致地观察着。
“明天就能到边境了，我收到消息上杉虎受太后之令来接应我们。”海棠朵朵扭头看着鹿飞。
“那挺好的。”鹿飞听范闲说起过这位北齐的将军，剽悍勇猛，不容小觑，现在已经归顺于北齐太后。不过就是饮食习惯不太健康啊，居然吃生肉。职业病发作的鹿飞思想已经跑偏了。
海棠朵朵闻言诧异地看他一眼，跃动的火光映照下，鹿飞的侧脸格外柔和，水润的眼眸里闪着光，显出一派沉静平和，与平时机敏灵动的样子有些不同。
“大人，烤好了。”高达把手上烤好的兔肉递给鹿飞，顺带把他手上没熟的拿走了自己接着烤。
“吃吗？”鹿飞秉持一贯的绅士风度，问了旁边的海棠朵朵。
海棠朵朵也不客气，伸手接了，咬下一口喷香流油的兔肉，含糊道，“你怎么突然这么体贴啊？”
鹿飞心头一凛，面上不露声色，若无其事地笑道，“我这不是仰仗你保护我，提前讨好讨好未来的师姐嘛！”天知道如果被这群人知晓范闲的壳子里换了芯子，会不会找一群和尚道士什么的来做法，或者干脆趁机杀了他。
“还有我们呢！我们也会竭尽全力保护大人的！”高达一脸肃容表着忠心。
王启年白他一眼，唾弃这个榆木脑袋横插一杠，不懂这是人家年轻男女之间的情趣。
海棠朵朵吃得满嘴油光，却不显粗鲁，反而有几分率真的可爱，“你知道就好，明天不要去招惹上杉虎。”
她在北齐皇宫里可是听了不少八卦，什么大将军和南庆诗仙共乘一骑都是好的，夸张离谱的多了去了。这个范闲，没事就喜欢撩拨，男女老少都不放过！这次没了武功，看他老不老实，不老实就让上杉虎把他揍趴下算了，也给自己省事儿。海棠朵朵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鹿飞点头如捣蒜，乖巧得不行。披着狐狸皮的小白兔，本质上还是一只小白兔。
这一夜过得很安稳。
第二日将近午时，鹿飞一行人到达了边境，见到了候在那里的上杉虎一行人。
马车一停，鹿飞就掀开了车帘，他在里面呆了一上午，闷坏了。
上杉虎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勃发英姿一下子引入眼帘，鹿飞由衷感叹这个男人当真符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雄形象。
“多谢大将军不辞辛苦，前来迎接。”场面话鹿飞还是会说几句的，毕竟平时应酬也不少。
上杉虎上下打量鹿飞良久，神情有些微妙，才回道，“小范大人客气了。”他有些不相信眼前这么安分守礼的人是当初跃上马背，抱着自己的狐狸。
海棠朵朵看着上杉虎戒备警惕的样子暗自发笑。
“既然休息的差不多了，就走吧。”歇息过后，上杉虎催促道。
“我想骑马。”鹿飞在王启年把车帘掀开的时候提出了这个要求。一路上他都在马车里蠢蠢欲动，毕竟从未尝试过这种历史悠久的代步工具。
众人觉得这没什么，范闲能文能武是出了名的，在马车里待腻了，骑个马很正常。很快就有人牵了一匹高大健硕的骏马到鹿飞面前。
鹿飞踩着马镫利落地翻身上马了，动作潇洒帅气，不禁心里有些小得意。
“出发。”上杉虎看了一眼鹿飞神采奕奕的样子，随即招呼众人启程。
行出不到几里路，变故陡然发生。几十个蒙面黑衣人从密林里杀出来，动作迅猛狠辣，一时间来不及反应的士兵惨叫连连。
上杉虎长枪一挥，带起一阵风，刺穿了一个杀手的胸膛。
海棠朵朵两柄开山斧使得行云流水，砍中的杀手没有一个能再站起来。
高达迅速靠近鹿飞，长刀刺挑劈砍，保护得滴水不漏。
第一批杀手倒下，却有第二批补上。
“快走！往开阔的地方走！”上杉虎把长枪舞得生风，向众人吼道。密林里不知有没有陷阱埋伏，继续僵持下去会有危险。
马儿在短鞭下嘶鸣，撒开四蹄奔腾起来。将士们在马背上与追赶上来的杀手们厮杀，场面异常惨烈壮阔。
鹿飞被陡然发生的变故惊呆了，他看着飞溅的血肉，听着绝于耳的嘶吼惨叫，心里一阵发寒。他被众人簇拥着向未知的方向奔逃，剧烈的颠簸让他胃里翻腾起来。
毕竟从未适应骑着马奔腾，范闲的身体又失了武功，大病初愈，鹿飞很快拿不稳缰绳，夹着马腹的腿也无力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
“啊！”胯下的马踩进了一个土坑，鹿飞身子一斜，从马背上坠落。这回不死也要骨折了，对不住了范闲，鹿飞闭上了眼睛绝望地想。
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环住了鹿飞的腰，一把将他带到马上，飞驰在林间。
鹿飞在颠簸中仰起脸，看见上杉虎浓密的胡须和英挺的轮廓。“谢……谢谢……你。”一开口，鹿飞险些咬到舌头。
“传言说你没了武功，现在看来，是真的。”上杉虎的声音低沉，却透着让人安心的稳重。
鹿飞是斜坐在马鞍上，这种坐姿让他在剧烈颠簸中很没有安全感，自我保护的意识让他伸手紧紧环住了上杉虎的腰，坚硬的盔甲膈得他生疼。
“不然我大老远跑到北齐来拜师？”鹿飞小声嘀咕着。
上杉虎被他抱得身子一僵，夹紧了马腹，马跑得更快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众人出了密林，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追上来的杀手要么被杀，要么自杀，其余杀手消失在密林深处，不见踪影。
“大人，你没事吧？”高达和王启年窜到上杉虎边上，扶住跳下来的鹿飞。
“我没事，多谢大将军救命之恩。”鹿飞理了理散乱的衣袍，对着上杉虎拱手。不管政治立场如何，刚刚要不是上杉虎救他，他非死即残。知恩图报这个道理，鹿飞懂得，范闲也懂得。
“言重了。”上杉虎从马上下来，伸手从鹿飞发间夹出一片绿叶，肯定是刚刚在林子逃命是弄到的。
“范闲，这就是你所谓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海棠朵朵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面带嘲讽。
鹿飞听到现代气息如此浓厚的话语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肯定是范闲那个厚脸皮拿来夸自己的，他无辜地朝海棠朵朵眨眨眼，表情纯良无害，“打是亲，骂是爱……”
周围陆续响起几声来不及憋住的嗤笑，上杉虎目光一扫，其他人立刻安静如鸡。
“那这么多人是对你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是吧？”海棠朵朵气乐了，双手抱胸，觑着地上一大片尸体。
“可能吧……”鹿飞仰头望天，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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