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羁绊，隔世成全】2

鹿飞再次醒来，除了见到鼻头和眼睛都是通红的范若若，还看见了守在床边头发胡须同样拉碴的老头——范闲的师父——费介。

“好啦，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了。”鹿飞伸手抹掉范若若白嫩脸蛋上的泪水，那温热湿漉的触感让鹿飞柔软的内心泛起波澜，他能真切体会到眼前的小姑娘对范闲的关怀挂念。他也不禁思念起以往身边那个咋咋呼呼的妹妹，贾晓美。

“哥，你这次真的是吓死我了！爹和姨娘也担心地不得了！”范若若紧紧拉着鹿飞的手，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哥哥永远留住。

“还有我呢！我也担心得寝食难安好不好！”范思辙从旁边冒出一个脑袋，凑到鹿飞跟前。

“你再给闲儿看看是否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范建沉声对着收拾药箱的费介说道，眉间隆起一道道沟壑。

“他不都说了自己没事。”费介重重哼了一声，斜眼睨着倚着软枕靠在床头的鹿飞，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怪异表情，“出师了，就自己治吧。”

鹿飞连忙回他一个讨饶的笑容，洁白的贝齿露出来，衬着小小的酒窝，显出几分稚气，看得费介心头一软。这个小祖宗，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一屋子人心知肚明费介说的是气话。这些日子费介不遗余力救治他的宝贝徒弟，比宫里派来的御医还要辛劳。可以说，若是没有费介拼尽全力和阎王爷抢人，只怕这会儿范府已经挂起白幡了。

费介不着痕迹看了范建一眼，神色有些凝重。他背着手踱到房间的角落去了。

范建心领神会，对着其他人说道，“行了，闲儿才刚刚醒，还要多休息，别再打扰他了。”

柳如玉极有眼色地带着范思辙离开，范若若也懂事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鹿飞，费介，范建三个人。

“怎么回事？”范建的声音格外低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鹿飞，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关怀着儿子。

“他身体里的真气没了。”费介抹了一把脸，忧心忡忡。在他看来，范闲保命的手段大打折扣，更危险了。

“你是说，闲儿没了武功？”范建不可置信，他与费介想的一样。能保护范闲的人不少，但范闲自身是八品高手，这二者完全不一样。

“爹，师父，你们不要担心。”鹿飞看着两个位高权重的男人都是大受打击的挫败模样，心头酸涩，他从小就没有却一直渴望的父爱，如今借着范闲的身体领受了，七分满足三分失落。

“这真气留在我身体里迟早也是要出事的，如今散了，也算是一件好事。”鹿飞温声宽慰眼前的两个老爷儿们。他说的是实话，范闲提前告知他，他的身体逐渐负荷不了霸道真气，静脉心肺都受到了一定损伤。

“也是，也是，是祸是福，是福是祸。”费介点点头，口中喃喃，不知是在安慰范建还是安慰自己。

“闲儿失了武功的消息尽量瞒着，能瞒多久就瞒多久。”范建走到床边，宽厚的手掌抚在鹿飞的发顶，眼神幽深，如同一口见不到底的古井。

“嗯。我知道了。”费介应道，宫里宫外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范闲，失了武功这件事传出去对范闲百害而无一利。

“我会开些温补的药材让范闲养身体，这些日子就不要出府了，老老实实在床上趴着！”费介收拾着药箱，手里忙忙碌碌，还不忘回头横鹿飞一眼。“另外，一些忌口的我列张单子，让府里照顾的人都仔细着。”对于范闲，费介可谓事无巨细，掏心掏肺。

“好。辛苦你了。”范建拍拍费介的肩膀，叹了口气。

“劳师父费心了。师父你慢走啊。”鹿飞裹在厚厚的被褥里，只露出一样白净的小脸，眼波流转，灵动得像只小狐狸。只是原本舒朗的声音因中气不足显得孱弱无力。

费介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不想回头看着那糟心的小徒弟。他明白范闲的无可奈何，也恨自己有心无力。

“爹，你也去歇着吧。”鹿飞自己是医生，他看着范建眼下的青黑和难看的脸色，知道他多半是因为担忧范闲未曾有过好眠，不由地担心道。

“爹没事。闲儿，是爹的错，没能保护好你。”范建在床边坐下，声音哽咽，他注视着鹿飞面无血色的年轻面容，心里百感交集，苍老的眼中泪光隐约。

他自认是个好臣子，却不是个好父亲。至少对于范闲而言，他有愧。初入京都的少年被迫接受着上位者对他施加的一切，奋力挣扎，绝处逢生，最后落得一个武功尽失，遍体鳞伤。却也不知从何处讨个说法。

“爹，我要睡了。”鹿飞隔着被褥轻推范建，示意他离开。

“好。那爹先走了。下人就在门外，有事喊人。”范建给鹿飞掖好被角，放轻脚步离开了。

听着门关上的声音，鹿飞合上双眼，温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淌进鬓发，无声无息。

他从未感受的父爱，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他不想让范建看见自己脆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