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心迹

客房

屋外零碎脚步声愈来愈轻，不一会儿功夫，便听不到了。此时，屋内绵长呼吸声忽停，紫檀木雕花大床上熟睡着的青袍男子睁开了眼，流光溢彩，眸间似含点点星光。

柳瑾瑜抬起手拭了拭嘴边不存在的残汤，勾唇微冽，注视着白卿卿离开的方向，眼神愈发柔顺温和。

清竹院

白皓轩抿了抿唇，似有所言，刚要开口说时，好像又想到什么，终是未有所言。

穆乾静静地看着白皓轩从下定决心先开口到最终一切归于平淡，望向低头不让自己看到而又一声不吭的白皓轩，心中百感交集。

不一会儿，穆乾摇摇头似是对自己又似是对怀中的少年。优柔寡断，摇摆不定，早在十五岁亲政那年下令将周太君一族赶尽杀绝时就已不复存在。如今，因着对怀中人那丝由兴趣引起的情感到犹豫起来了。

穆乾此刻终是明了自己对少年的心意，二十八年来，因着昔日周太君一族借自己尚未成年为由乱政，前朝后宫，被周氏一族搅乱得一团糟。

依稀记得五岁那年自己被周太君从冷宫接出来成为一国之君，满朝文武朝着自己跪拜的画面，那一刻，穆乾获得了久违了的尊严。

后宫，从来都是一个趋炎附势，看谁得宠就巴结谁的地方。对于一个在冷宫里不受宠没有前途的皇女，没有谁会愿意花时间花精力去讨好。

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在冷宫中平淡的度过余生，然而这一切，随着上任女皇的一道遗诏改变了。上任女皇昭帝共育有一女二子，独女便是穆乾，是其与已故原配皇君方氏所生，而大皇子是昭帝在萝郡微服私访与一民间男子所生，二皇子正是现今周太君之子。

昭帝正当盛年，狩猎时一场噩耗夺去了昭帝的性命。弥留之际，受命周丞相与绥远军大将军柳如是辅佐穆乾，匆匆下诏，便去了。

绥远军大将军柳如是因身为男子，不好过多参与辅佐新女皇之事，故新女皇一应教导都落在了周丞相的身上。

穆乾五岁被从冷宫中接出来，七岁尚未启蒙，若非柳将军察觉不妥，大玄国女皇可能终生都将不识文字。自那时起，穆乾便十分警惕周太君周丞相与周氏一族，十岁那年，偶然间在周太君寑殿中发现一密室，竟得知周氏一族早有不臣之心，与柳将军商量后，更是坚定了除掉周氏一族的决心。

十五岁成年之日亦象征着自己可以亲政，穆乾无比兴奋，便象征性的多喝了几杯，谁料周太君竟给自己下了那断孕药。

人人都道周太君这一招害了自己不说，更是颠覆了整个周氏一族，可谁又知周太君这背后的意图？

周氏一族意欲将如今大玄取而代之，必然不会立有大玄血脉的人为帝，最终也不过从族中挑选合适的周氏子弟。

周太君此招虽险，若成功了却有极至的荣华。大玄新女皇不能诞下子嗣必然要从两位皇子处抱养，而大皇子早在成年之日就向穆乾禀明其好男风，对女子全无兴趣。这下，除了二皇子，别无选择。

整个大玄，看得最通透的那些朝臣们，在穆乾雷厉风行的处置了周太君和周氏一族后，又并未对二皇子任何处置，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虽说不上上赶着巴结，却也是吩咐族中适龄女子对二皇子多献殷勤。

穆乾冷眼旁观朝中变势，看着这些冠冕堂堂的朝臣，既好笑又觉得合乎情理，此事一出，每代女皇亲政，必定会被提上议程的选秀都没有大臣上书，穆乾也乐的清闲。想必若是这群大臣知道女皇当初并未饮下周太君敬的那杯酒，一切不过是女皇故意放出的风声时的表情一定十分可笑。

人情世故，冷暖自知。本以为十多年都没有遇到使自己动心的男子，不想东泽一行，到是歪打正着找到了！穆乾深知自己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如此难以忘怀一个男子！她，沉沦了！正如父君临终前仍念念不忘女皇那样。穆乾笑了。

情之一字，可为蜜糖，亦可为毒药。对白皓轩，自己甘之如饴。

穆乾强硬得扳正白皓轩低着的头，对准那唇，瞬间擒住那微微发颤的唇瓣，强势地用小舌顶开紧闭着的牙床，夺取白皓轩的呼吸，舌尖与舌尖相碰，白皓轩回过神来，用力的想要推开穆乾，穆乾哪里会让他得逞，他退一寸，穆乾进一尺，直至二人纷纷沉沦在这入骨相思激吻里。

白皓轩沉浸在激吻中时，穆乾已将唇挪到白皓轩细长白皙的脖颈处，牙尖悉悉索索得落到脆弱的脖颈上，突然白皓轩感到一阵刺痛，闷哼了一声。

再入眼看时，白玉无瑕的脖颈处多了一道入骨的牙印，鲜红色的血顺着脖颈滴落到穆乾手指间。

穆乾抬手用指尖这滴血珠一点一点描绘着白皓轩的唇瓣，边用温柔似水的声音轻说，：“皓轩，我本大玄女帝，本名凤慕乾，而你，是我慕乾选中的皇君，最重要的是，记住，你，是我凤慕乾的男人！”

白皓轩听着凤慕乾的话，不禁两股战战，心中暗自叹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了这新任北玄女帝，竟让她如此……可惜，虽自己对她亦有些心动之意，但二人终是有缘无分！

白皓轩带着些许无奈与怅惘的口气道：“我是东泽学子，将来是要入朝为官一展才华，怎可做你宫中的金丝雀？请女皇放在下一马！”

凤慕乾轻抚着白皓轩鬓边垂落的细发说道：“皓轩放心，三年之约我必会遵守，望你也切莫失信，三年后你入我大玄中宫，大玄国上下只会知晓我娶了一位好皇君，无人会知晓你的容音，你亦可入我大玄朝廷一展宏图，我必不阻止。我亦知你白家家训，断不会做那多情人，从此之后，我慕乾后宫必只你白旭一人。”

凤慕乾言罢，白旭自知前路后路尽断，且白旭自身对凤慕乾亦有意，暗自道：给自己和凤慕乾一个机会！一切，都待三年后揭晓！

白旭点了点头，似是坚定心中的念头，看着自己深情望着自己的女子，有些悸动，猛的亲上女子的唇，后又很快退下，沉默片刻道：“慕乾，我白皓轩不是那三心二意之人，今日我给你，亦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三年后，你若仍旧坚定今日所言，我就是前往你北玄做你北玄的皇君亦无悔无怨！”

凤慕乾爱极了白皓轩这副模样，却也惦记着二人之约，很快沉定，又似想起什么，拉着白旭道：“皓轩，今日我查访县令府，发现一些不之处，猜想或有人对你一家不利。”

白旭闻言，十分震惊，忙向凤慕乾询问前因后果。

月悄悄地躲到厚重的云彩后，徒留点点皎洁月光，朦胧月景不见，灰茫茫的一片，了无炊烟，空余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