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多米诺效应吗？」
白布贤二郎不喜欢折笠真结，这是周遭同龄小伙伴的共同认知。
小时候的表现方式是冷脸和扭头就走，进入中学后就学会维持表面平和的假象了。
白布是在中学二年级的暑假过后决定报考白鸟泽学园的，因为在见识过那个人的比赛后就特别想参与进去，他仰慕着那个人的强大。
然后在来年三月初就听说真结被白鸟泽学园优先录取了。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白布不相信这只是巧合，但同样他也没办法改变某个既定事实，她又即将要跟他牵扯两年的现实。
即使心底愤怒到眼中快冒火，但白布在见到她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发去泄指责。
“折笠学姐。”少年跟她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口中低声喊了人，语气疏离冷漠。
“真结。”没有转身就接话的齐肩短发女孩嗓音清亮，而后等手中东西才扭头冲他笑了笑，“贤二郎小时候不都这样叫我的吗？”
虽然小时候都是气鼓鼓和大声争吵才叫她名字的。
捏了捏拳头的少年嘴角微动，视线在跟她对上两秒后就主动移开了。
“真结学姐。”他半妥协式地变换称呼，紧接着就直奔主题问了，“为什么你会选择白鸟泽学园？”
他承认自己这时候没能压住火气才让出口的话听起来很像无理取闹和质问。
“因为白鸟泽是县内资源最好的学园，如果我这样说的话，你会不会觉得很失望？”真结拿过旁边的毛巾擦擦手，那双过分漂亮的脸上笑意依旧，正经回应的话语就好像是在嘲讽他的自作多情。
“不会，这确实像你会做的事。”少年狼狈地撇过脸，心底却在懊恼自己的不成熟举动。
之后，果不其然就听见了她的反问。
“贤二郎为什么会想问这个？”真结抬脚朝着他走近，那仿佛提前窜进鼻间的熟悉气味并不是错觉。
“…我先回去了。”沉默两秒的白布没有正面回答，在扔下这句话后就转身要走了。
“你这样可是不打自招了啊。”习惯他这副态度的真结顿时笑开了，语气悠哉的调侃也飘到了他耳畔。
果然他还是对她喜欢不起来。
白布在用力深呼吸两次后才稳住情绪继而转身，喊她名字的咬字方式格外刻意：“真结学姐。”
“好我明白了，你不用说出来。”毫不犹豫就截断他话头的真结双手比划了个大大的叉，唇边弧度上翘却不见眸底有半分笑意。
“嗯，希望真结学姐能说到做到。”少年用力捏紧拳头，同样浮出客套假笑的脸色跟她格外相似。
所以，他才会对她喜欢不起来。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每次他决定要做的事都会被她抢先一步做得更好。
哪怕小时候不是她主动，但这次绝对不会巧合。
白布坚信着这点，心底烦躁时不时涌上来搅乱他的思绪，简直是最糟糕的事了。
抱着不想被她影响的念头拼命让自己变得更成熟更优秀，结果还是被影响了，甚至是被迫式的成长了。
折笠真结不是天才，白布比任何都要清楚这点。
但她在同龄之间的优秀和耀眼也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所以他也做不到真的讨厌她这个人。
啊果然还是太闲了，他竟然也会浪费去考虑无关紧要的事了。
谁都要为自己的各种选择去承担对应后果，谁都一样。
一年后，白布也顺利进入白鸟泽学园就读，同时也向排球部递交了入部申请。
没有意外，她严格遵守了跟他的约定。
偶尔在学校里遇上也只是简单叫声学弟好，陌生到好像就真的从此安分了。
不爽。
在如愿之后反而生出不爽情绪的自己究竟想怎样，少年自己也不知道了。
闲暇时候会从旁人口中听到关于她的议论，各种让他拧眉却绝对不会去主动参与的话题。
她还想沉默到什么时候？
白布在心底为自己这种莫名愤怒感到荒谬，她都是有独立思维的高中生了，压根用不着他去替她不满和愤怒吧？
这也太可笑了。
被过甚期望压迫着成长的她，被不容辩驳言语催促进步的她，笑着说没关系的样子真难看。
所以他才没办法真的讨厌她。
青梅竹马总让人有丰富幻想的余地，但他和真结之间什么都没有。
难得回家的姐姐在看过两人相处后还发出了一如既往的感慨：“那孩子对你的抗拒太明显了，这次又没有跟他认真解释吧？”
关于考取白鸟泽学园的事，其实是父母对她的最后一个期望。
“结果已经是必然，再多说也只会让他更厌恶。”而且也确实有她故意引导的成分在内，所以她并不无辜。
“现在这样就好。”她只是想在最后的青春尾巴里里跟他离得近一些。
其实一点都不好。
越是成长就越能感觉到那种无能为力的距离感，没有必要的纠结和难受一点点让她变得像个普通的十几岁女孩。
啊她都忘了，她本来就是普通的十几岁女孩。
白布高中入学后的第一个冬天。
照旧蹭他房间里躲人的女孩没有半点不自在，这副松懈姿态也只有在他跟前才会表露出来。
“贤二郎，你知道多米诺效应吗？”桌上的热茶清淡气息在狭小空间里悄悄弥漫，她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飘忽。
“别把人当笨蛋好吗？”压根就没抬头看她的白布随口敷衍了句，抵在纸张上的手指却没有翻页动作。
后仰着头看向他的短发女孩双手撑在地板上，柔顺发丝滑向两边露出了光洁额头，眨呀眨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才没有呢，贤二郎明明就很厉害。”
“折笠真结，你是在嘲笑我吗？”被夸奖的白布脸上没有半点波动，平平语气里还含着两分讥讽。
“都说没有啦！”真结有些苦恼地叹气，虽说在她面前情绪活跃的少年很可爱，但她也不想被他讨厌啊。
“想说什么就直说，别总学大人那套拐弯抹角。”瞥见她这副模样的少年默默收回视线，口中奚落的话是一点都不客气。
“白布贤二郎不喜欢折笠真结。”从她口中轻声念出的这句话好像少女漫画里的台词，如果当事人不是真实存在的话，还真像是个有持续性展开的恋情初始。
“哈？”白布莫名其妙地看她，眉心也拧了起来。
“大家现在都说着这种话呢。”坐好身体的真结笑了笑，然后语气笃定地说着，“可你也没有彻底厌恶我，对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白布没有回答她这奇怪提问，在仔细翻过学校里的各种传闻后确定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我喜欢你。”没有任何征兆和果断利落的风格确实像她会做出的事。
嗯，折笠真结她就是这种人。
在被她那毫无章法的告白和后续行为搞到脑子发懵的白布拒绝接受现实。
真结那家伙绝对是在把他当笨蛋耍了！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久久不能入睡的少年抬手遮住眼皮，双唇紧紧抿着仿佛是想压制住某种情绪。
熟悉的青柠味洗发水，仿佛有星光融入的黑亮眼睛，刻着努力痕迹的指腹和掌心，带有初冬的凉意和活人生气的温热。
“我喜欢你。”落在耳畔的第二遍表白徒然让他惊醒回神，躲避的同时也没想回应就猛退出去好几步远。
她是认真的。
所以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那样的笑容。
十六岁的初冬，十七岁的折笠真结。
她说，喜欢他。
然后，没有然后。
从惊愕到接受现实的白布跟她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在学校疏离陌生，在回家后偶尔有着不太愉快的两人相处。
在他难得问起她毕业打算时，就听见了她毫不犹豫的回答：“我想去东京发展。”
这次没有巧合了。
“嗯，那也挺好。”伸手合上书本的少年抬眸看向她，从窗外透进来的暖色光晕倾洒在她肩头身上，那张比冬日大太阳更灿烂的笑容让他有一瞬晃神。
“真结。”
摆脱原生家庭桎梏的你，这次一定要走向自己想要的未来。
“我果然还是很喜欢贤二郎。”
这样说着的女孩在毕业后没有半点留恋就离开了宫城县。
白布看向从那天书里滑出来的书签，写在空白背面的那行文字是熟悉到曾经讨厌过的笔迹。
「你知道多米诺效应吗？」
他不想知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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