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学开始的这一个月内,犯错误的世家弟子不尽其数,蓝启仁在第二日开始上课前手持一只卷轴进来,打开后长长滚了一地,竟然就拿着这只卷轴开始讲蓝家家规。在座少年个个听得脸色发青。魏婴心中无聊眼神乱飞,飞到一旁蓝忘机的侧脸上,见他神情是绝非作伪的专注和严肃不禁大惊:“这么无聊的东西,他也能听得这么认真!”忽然,一张纸剪的黄色的小人的飘过,直接贴上了蓝启仁的后背上,上面还写着大王八几个字,众学子都忍不住窃笑,偏偏蓝启仁还一无所知,一本正经的念着经。三好学生蓝忘机回头杀气腾腾的瞪了魏无羡一眼,挥手将小人收了回来,这时刚好蓝启仁回头发现大家想笑也不敢笑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有人捣乱了,肯定又是魏无羡,怒气顿时升腾。
蓝启仁把卷轴一摔冷笑道:“刻在石壁上,没有人看。所以我才一条一条复述一次,看看还有谁借口不知道而犯禁。既然这样也有人心不在焉,那好我便讲些别的。”
虽说这句话安在这间兰室里所有人头上都说得通,但魏婴立马直觉这是针对他的警告。
果然就听到了蓝启仁道:“魏婴”
“在。”
“我问你,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魏婴笑道:“不是”
“为何不是?如何区分?”
“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
“‘妖’与‘怪’极易混淆,举例区分?”
“好说。”魏婴指兰室外的郁郁碧树,道:“臂如一颗活树,沾染书香之气百年,修炼成精,化出意识,作祟扰人,此为‘妖’。若我拿了一把板斧,拦腰砍断只剩个死树墩儿,它再修炼成精,此为‘怪’。”
“清河聂氏先祖所操何业?”
“屠夫”
“兰陵金氏家徽为白牡丹,是哪一品白牡丹?”
“金星雪浪”
“修真界兴家族而衰门派第一人为何者?”
“岐山温氏先祖,温卯。”
他这厢对答如流,在座其他人听得心头跌宕起伏,心有侥幸的同时祈祷他千万别犯难,请务必一直答下去,千万不要让蓝启仁有机会抽点其他人。
蓝启仁却道:“身为抱山散人的徒孙子弟,这些早都该耳熟能详倒背如流,答对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我再问你,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这次,魏婴却没有立刻答出,旁人只当他犯了难,均有些坐立不安,蓝启仁呵斥道:“看他干什么,你们也给我想。不准翻书!”
众人连忙把手从准备临时翻找的书上拿开,也跟着犯难:横死市井,曝尸七日,妥妥的大厉鬼、大凶尸,难办得很,这蓝老头千万不要抽点自己回答才好。蓝启仁见魏婴半晌不答,只是若有所思道:“忘机,你告诉他何如。”
蓝忘机并不去看魏婴颔首示礼淡声道:“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众人长吁一口气,心内谢天谢地,还好这老头点了蓝忘机,不然轮到他们,难免漏一两个或者顺序有误。
蓝启仁满意点头,道:“一字不差。”顿了顿他又道:“无论是修行还是为人,都需得这般扎扎实实。若是因为在自家降过几只不入流的山精鬼怪、有些虚名就自满骄傲、顽劣跳脱,迟早会自取其辱。”
魏婴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蓝忘机的侧脸,心道:“原来这老头冲我来的。叫他的好学生一起听学,是要我好看来着。”
他道:“我有疑。”
蓝启仁道:“讲。”
魏婴道:“虽说是以‘度化’为第一,但‘度化’往往是不可能的。‘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说来容易,若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也好说,但若是要杀人满门报仇雪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