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篇：陌上人如玉（6）

这一刻，满室寂静。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像是不忍打破这难得的安宁。

　　顾阑珊眨巴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润玉。因为受伤的缘故，她的双目微微失神，失去一般孩童该有的活力。

　　“鸟……”

　　突然，一道细微的好似奶猫叫着的童音骤然响起，打破这一室的沉寂。

　　“哥哥，有鸟，叫……”顾阑珊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几个字。女孩儿的嗓音软软糯糯又细又柔地落进几位仙人的耳朵里，心里不自觉地软的一塌糊涂。

　　锦觅第一个忍不住地搭腔，温柔似水地问道：“你是听见鸟叫声了吗？”

　　“……嗯。”顾阑珊迟疑似的隔了一会儿才给出了答案。只是她一直望着润玉，对于凑到自己面前的锦觅却是连个眼神都不肯分给她的。

　　锦觅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娃娃似乎对润玉特别执着，从润玉进来的时候就一直盯着他看，那认真地模样，就像怕一不留神，他就会跑了一样。

　　按耐住心中的疑惑，锦觅冲她点点头，夸赞道：“你的耳朵真尖。姨姨这里啊，什么都不多，就是鸟多。”

　　旭凤与锦觅居住的地方有一片很大的树林，林中鸟类数量众多。

　　她自觉已为人母，所以受这女娃娃一声“姨姨”也是受得起的。

　　顾阑珊这才暂且将目光投向了她的身上。乌黑的眼珠子无神地看着锦觅道：“是姐姐，不是姨姨。”

　　他们三个之间的关系顾阑珊是清楚的，她可没傻到平白让自己矮了一辈。

　　锦觅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这女娃娃嘴可真甜。姐姐好生喜欢你。你以后，不如……你就给姐姐做儿媳吧？”

　　不知怎么的，一对上顾阑珊那双眸子，锦觅就觉得心软，越发地想要对她好。

　　旭凤在身后拉了拉她的袖子，脸色有些不太好。

　　他对“指腹为婚”这几个字没有什么好脸色。就因为这四个字，他险些死无葬生之地。

　　往日不可追，可如今，他却不能再放任这样的错误继续延续下去。

　　在锦觅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时，旭凤挤出一个笑脸来哄她：“为夫给你带了酸甜可口果子，你出来吃一些吧。”

　　“哎？可是……”锦觅原想拒绝，却被旭凤拦腰抱起。

　　她没好气地怒目而视：“好端端地你做什么？”

　　旭凤也不恼，只用余光隐晦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然后对锦觅道：“好啦夫人，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兄长自己来处理吧，咱们们呢还是出去喂咱们儿子吃果子吧。他该饿了。”说罢也不管锦觅是否答应，就抱着人出去了。

　　润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不知怎么的，昔日只是想起当年种种就会隐隐闷痛的胸口这回竟觉得十分坦荡，甚至他有点儿想笑。

　　他似乎终于放下了什么。

　　心口囚着的枷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

　　他，自由了。

　　顾阑珊静静地望着他，看他从眉眼郁结到满目动容，神采奕奕的样子，不过是方寸之间。

　　这一刻的润玉，仿佛整个鲜活起来。

　　于此时，顾阑珊垂了垂眼，眼睫覆盖而下，埋下两片浅影。

　　“哥哥。”她缓缓地开口唤道。

　　初时润玉只当自己是幻听，可是当他重新将目光放在顾阑珊的身上时，发现那的确是她在叫他。

　　“哥哥，是你救了我吗？”

　　这两个字的称谓被她极其自然的叫了出来，带着一些稚子的天真。

　　润玉的口吻不由更软了些，生怕惊扰到她似的，柔声询问道：“你现在怎么样？身上还痛吗？”

　　“不痛。”顾阑珊乖乖巧巧回答，最后又补了一句：“见到哥哥就不痛了。”

　　润玉微愕。他万万没有想到会从一个孩子嘴里听到这样亲昵的话。

　　他顿觉哭笑不得。

　　润玉告诉她：“你现在还小，所以不懂。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地对第一次见面的男子说这样的话，知道吗？”

　　顾阑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润玉才觉得放心了一些。因着这一地插曲，那些郁结在心底的愤懑之气好像一下子就消散了去。

　　想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润玉收敛了心神，认真地问道：“哥哥有一件事想要问你，你能如实回答吗？”

　　顾阑珊“嗯”了一声。

　　“我想问的是，这个东西你是从何得来的？”

　　顾阑珊看着那只骨节匀称的手缓缓张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是那块被她用来划伤巨蟒的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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