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栀北像一阵风。

　　他太像一阵留在世上，无牵无挂的风。

　　栀北运起轻功，只是几个呼吸之间，栀北便轻巧的穿过层层侍卫的包围，到了门口。伸手一把捞过瑟瑟发抖的门童怀里自己的佩刀，向外走去。

　　白晏静并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宴厅也没有设置在什么僻静的高端场所，出了门紧邻的便是闹市。有不少参加宴会的人是驱马车来的，栀北随便翻身上马，抽剑挑断束着马匹的缰绳，一夹马肚，冲进了人群中。

　　也不知道栀北的离开是不是白晏静刻意放行，总之，白晏静手下的禁军追来时，栀北已经骑着快马飞驰出了隋州城，冲进了林子里。

　　栀北想折返回花酒楼，虽然他清楚殿下依旧滞留在花酒楼的可能性少之又少，但他凭着一股气，偏向碰碰运气，将前因后果问个清楚。

　　虽然禁军出发的晚，白晏静也给足了栀北逃出生天的时间，可耐不住栀北自己往套子来撞，栀北只是折返的一会儿功夫，边和禁军面对面的撞了个正着。禁军人马不少，栀北估计白晏静几乎是将整个隋州城内埋伏的禁军全部倾巢而出，顿时自嘲一番，自己原来身价这般高，竟然值得上这般排名。

　　前有禁军拦路，栀北自然去不了花酒楼，当机立断，扭转马头，朝着城外奔驰而去。

　　隋州城向南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官道，栀北自然走不得，若是往那条路走便是瓮中捉鳖，纵使他有通天的能耐，也做不到逃出生天。另一条是荒废的小道，穿过密林，向着蜀地而行。只是这条路鲜少有人行走，到底会通往何处就是栀北也不清楚。

　　一条路是上天注定的死局，一条尚有逃出生天的可能。栀北自然当机立断选择了那条小路。

　　只是，栀北在义无反顾向着小路而行的时候，怎么都没料到，等待着他的会是一处千层断崖。

　　……

　　悬崖勒马。

　　马蹄被拽的高高扬起，又踏起一片黄沙。

　　栀北扭过马头，很快紧随其后的禁军就包了上来，他们虽然依旧身着粗布麻衣，但骑着高头大马，聚集在一起浑身上下充斥着肃杀之气。

　　白晏静也来了，就连昌安也紧随其后的追了上来。

　　“栀北！”

　　昌安本是想越过禁军到栀北身边去的，栀北眉头紧皱着，看见白晏静一把拉住昌安后，才轻松了口气，甚至用略带感激的眼神看向白晏静。

　　举手投降，从轻发落。

　　反反复复说的不过就是这句话。

　　栀北勾了勾嘴角，其实禁军距离他的位置并不近，若是他走运，完全有逃出生天的可能。栀北看得出来，白晏静想放他一马。

　　但到底是为什么栀北并不明白，总不能是看在昌安的面子上吧。

　　昌安说，白晏静是他曾经京都里的故人，栀北觉得，昌安的面子还没大到能让太女殿下放他一马的份上。所以他将这一切总结为，白晏静是个天大的善人。

　　“殿下……”

　　栀北刚刚举起手来，作势要投降。

　　突然，一支穿云箭从白晏静后方射了出来，直直冲着栀北而来，穿透了栀北的肩胛骨，带着惯性将栀北冲下了断崖。

　　那支剑是从林子里射来的。

　　栀北最后一眼看见了一抹红色。那是殿下派来的引路人，来……送他上路。

　　栀北突然心生悲凉。失重的感觉像潮水涌来，将他整个人吞噬的一干二净。他仰着头，胳膊无力的虚无的想要抓住什么，但终究只是徒劳。

　　他看见昌安冲到了崖边，冲着他伸手，想捞住他。昌安的唇开开合合，像是再喊些什么。但呼啸的风涌入他的耳膜，他什么都没有听见。

　　他还看见了白晏静眼里的诧异，白晏静没想要他性命，但殿下想治他于死地。

　　栀北有些恨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