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贵妃身子不好,此番选秀由皇后与齐贵妃一手操办。宜修端坐在凤辇之上,目光投向一队又一队花枝招展,鲜妍明媚的秀女。
“真是花一样的年纪啊,本宫是不服老不行了。”
静言亦道:“谁说不是呢,臣妾每日早起都要害怕会不会添几根白头发。”
宜修淡淡道:“咱们老了,皇上也老了。”
听出她话中隐隐的不悦,静言没接话。
宜修当然应该不高兴,不单单是因为有新人入宫,更因为皇上给柔则的谥号“纯元”。说实话,这个谥号挺不伦不类的,毕竟清朝皇后的谥号大多都是“孝”字开头。不过皇上亲自取的谥号,也没人说什么不对。最重要的是,皇上已然登基,却不肯给宜修的大阿哥弘晖一个哀荣,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讲是致命的。
国库空虚?
连妃嫔的晋封礼都一应从简,却有心思选秀?!
御花园里站满了等候殿选的秀女,甄嬛无意入选宫廷,只是简单地梳了把子头,簪了几朵珠花,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旗装,十分清雅。
正和小时候的手帕交的沈眉庄说着话,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的喧闹之声,原来是某位秀女不小心撞到另一位秀女身上,那一身灿橘色旗装的秀女夏冬春很是蛮横,不依不饶地让人给她磕头请罪。
秀女安陵容姿容楚楚,面对夏冬春的咄咄逼人毫无办法,甄嬛正想上前去打抱不平,有教引嬷嬷上前来,沉着一张脸问道:“皇宫内院何事喧哗?”
夏冬春缩了缩脖子,嘴上仍旧不饶人:“嬷嬷来得正好,这穷乡僻壤出来的就是小家子气,居然拿着滚烫的茶水来烫我,是打量着自己入不了选,也不让别人入选。”
安陵容又羞又恼,见夏冬春颠倒黑白,急忙上前道:“嬷嬷安好,事情不是这位夏小姐说的那样,我是不小心的,并非有意。”
教引嬷嬷面色不变,目光一瞥就看到地上的碎片,又看一看夏冬春身上干干净净的,就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道:“天子脚下,诸位秀女都是满蒙汉八旗的翘楚,要时刻谨记自己的一言一行。夏小姐,殿选很快就要到你了,可要随奴婢去换一身衣裳?”
夏冬春偃旗息鼓,又愤愤不平地瞪了安陵容一眼,转身离开。
安陵容眼圈微红,福了福身,“多谢嬷嬷解围。”
教引嬷嬷连忙避开,“使不得。”目光又从安陵容头上的素银簪子划过,道:“这位小姐请稍待,有什么事情尽可吩咐奴婢。”
甄嬛本想上前和安陵容说上几句,却听见宣礼太监唤了安陵容等六位秀女的名字,只好作罢。
皇上皇后身穿明黄色朝服,并肩而坐,一批又一批的秀女上来,又退下,皇上始终没有十分可意之人。
“都是俗物!”
宜修神色淡淡,“满蒙汉八旗的佳丽,总能挑到皇上合心意的。”
绘春突然凑近她耳边说了什么,引得宜修皱眉不已。
皇上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
宜修道:“是有一个夏氏的秀女,很是不合规矩。”这次选秀是由宜修操办,几乎前朝后宫都有人盯着看,看她这个皇后的手段如何。此时听得有秀女生事,宜修第一时间就生了不喜,所以也没瞒着皇上什么。
皇上道:“既然不合规矩,那就不必殿选了,送出宫去吧。”
宜修看一眼绘春,绘春立刻会意,躬身退下。
“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六——”
安陵容稳了稳心神,“臣女安陵容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皇上轻轻摇一摇头,宣礼太监唱道:“撂牌子,赐花——”
安陵容闭一闭眼,虽然心知入选的可能性寥寥无几,如今……她道:“安陵容辞谢皇上皇后,愿皇上皇后身体安泰,永享安乐。”
这一份恬淡得体顿时引起了皇上的几分兴趣,“旁人被撂牌子都是一脸的不高兴,你倒懂规矩。”
安陵容道:“陵容此生能有幸进宫见到皇上皇后一面,已是最大的福气。”
宜修含笑颔首,“皇上既然喜欢她的规矩,不若就别赐花了。”
宣礼太监看一看皇上脸色,道:“安陵容留牌子,赐香囊——”
安陵容不意自己峰回路转,喜形于色,恭声谢恩。
接下来一切变化不大,唯有见到甄嬛的样貌时,皇上和皇后端然的表情才有了一丝丝的变化。
甄嬛低眉道:“‘嬛嬛一袅楚宫腰’正是臣女闺名。”
皇上神情带着怀念,“嬛嬛一袅楚宫腰,那更春来香减玉消。紫禁城的风水养人,必不会叫你玉减香消。”
皇后微微一笑,像是端坐在庙堂里的菩萨,“还不快记下名字。”
宣礼太监唱道:“留牌子,赐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