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贤不贤（54）

行至江宁时，嬿婉又买通钦天监，称近日天象不祥，似有父子相克之兆，但是只要皇帝与其不相见就无碍。更是暗指舒妃腹中皇嗣不祥。皇帝虽未表态，但心中必然介怀。

四月过江宁后，御驾便沿运河北上，从陆路到泰安，又到泰山岳庙敬香。五月初四方才回到宫中。

回京后第一件事，身为皇后的琅嬅便是去储秀宫看望了意欢。

时在五月，殿中帘帷低垂，层层叠叠如影纱一般，将殿中遮得暗沉沉的。意欢穿着一袭粉红色纱绣海棠春睡纹氅衣，斜斜地靠在床上，如懿抚着她的手，絮絮地嘱咐着什么。

琅嬅微笑着劝慰了几句，道：“皇上还在养心殿忙着处理政事，本宫就先来看你。”又看了看她脸上的黄斑，惊讶了一声，“怎么这么严重？”

那褐色的黄斑在意欢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恰如白璧微瑕。

意欢窘迫地移开脸，如懿勉强笑道：“这些日子，舒妃妹妹也只肯见臣妾罢了。其实只要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就好，其他的不必在乎太多。”

意欢这才展颜一笑，欣慰道：“幸亏孩子一切都好。”

琅嬅安慰道：“孩子无事就好，你现如今怀着孩子呢，肾气衰弱也是有的。等生下了孩子月子里好好儿调理，便能好了。”

如懿双目艳羡地看着意欢高高隆起的腹部，慨叹道：“只要孩子好。做母亲的稍稍委屈些，便又怎样呢？花无百日红，青春貌美终究都是虚空，有个孩子才是实实在在的要紧呢。”

意欢怀着深沉的喜悦：“是啊，这是我和皇上的孩子呢。真好。”

从意欢宫中出来时，如懿望着庭院中晴丝袅袅一线，穿过大片灿烂的凤凰花落下晴明不定的光晕，半是含笑半是慨叹：“舒妃妹妹实在是个痴心人儿。”

琅嬅笑了笑：“痴心也有痴心的好处，一点点满足就那样高兴。”

如懿深以为然：“是。舒妃看着冷冷清清一个人儿，对皇上的心却那么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连这么点子情意都容不下。”

对于如懿话里的暗指，琅嬅不以为意，她道：“说来本宫离宫之前将舒妃这一胎交由娴贵妃你照顾，可是你却辜负了皇上和本宫的期望啊。”

如懿停下脚步，福了福身，“臣妾有愧皇上和皇后娘娘托付，甘愿领罚。”

琅嬅轻轻侧头，侧鬓上那支五尾攒珠通玉凤钗微微一颤，似笑非笑地瞧了她许久，直到如懿感觉双腿酸沉不已，琅嬅才唤了声“起”，“罚你也不是在这时候，毕竟舒妃快要临产了，若是得知本宫责罚了你，少不得又要闹起来，你就继续看好舒妃这一胎吧。”

“恭送皇后娘娘。”如懿目送琅嬅离去的背影，双目不辩喜怒。

一旁的容珮担忧地唤了一声，“主儿，咱们回宫吧。”

容珮生着容长脸儿，细细的眉眼扫过去，冷冷淡淡的没有表情，一身素色斜襟宫女装裹着她瘦削笔直的腰身，紧绷绷地利索。容珮出身下五旗，因在底下时受尽了白眼，性子极为利落果敢，做起事来亦十分精明。

自惢心走后，如懿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人，芸枝、菱枝又难当大任，便提了容珮贴身伺候。

如懿怅然地叹了一口气，“你是觉得本宫方才不应该试探皇后？”

容珮斟酌着回道：“奴婢愚钝，不过也知道皇后娘娘地位稳当，又有七阿哥聪慧伶俐，她实在不需要做这些事情啊。”

如懿摇了摇头，“不是皇后，还能是谁呢？是谁这么容不下舒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