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陵容（63）除夕快乐

没多久，皇帝登基后的玫贵人、仪贵人都先后有了身孕，也都先后落了胎。事情查来查去的，落到了翊坤宫娴妃的身上。

次日一早，甄嬛说起这件事情还是一脸疲惫，“拿朱砂谋害皇嗣？这幕后之人真是心机深沉啊。”

沈眉庄疑道：“人证物证具在，乌拉那拉氏也被贬为娴贵人，难道太后不认为是娴贵人所为吗？”

甄嬛揉了揉额头，“事情太顺了，反而显得不真。”

陵容放下手中的茶盏，“那娴贵人怎么说？”

甄嬛伸手抚摸着青瓷美人觚里插着的几枝新开的粉紫色丁香花：“说了些此事不是她做的废话，我瞧着皇上有意偏袒娴贵人，可她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总是一些清者自清的话，教人怎么相信？”

过得几日，听闻玫贵人私闯翊坤宫鞭打娴贵人。慈宁宫传了太后的旨意，娴贵人乌拉那拉氏谋害皇嗣，罪无可恕，着废为庶人，终身幽居冷宫。

翊坤宫中苍黄昏暗，浑不似一个曾经得宠的主位所住的地方，听得太后懿旨，如懿立时怔在当地，只觉得热泪滚滚而落，刺而痒地扎在肌肤上。

又听殿门被推开的悠长声，如懿不承想此刻还会有人来翊坤宫，回过头去，却见是太后身边的允公公，他哑着嗓子道：“太后传召，乌拉那拉氏，随我走一趟吧。”

出乎意料，殿中只除了太后，还有惠贵太妃和谨太妃在。三人面色澹然，仿佛不可捉摸。如懿一看就生了敬畏之心，谁不知太后与二位太妃自入宫便情同姐妹，三人相互扶持走到今日。如懿曾经也想过日后和海兰、绿筠是不是也可以这般携手扶持。

甄嬛打量她几眼，微微一笑：“如果今日被贬为庶人关进冷宫的人是你姑母，她会怎样？”

如懿心头一搐，像是被人冷不防狠狠抽了一鞭：“如懿无用，不能和姑母相提并论。”

甄嬛手上的赤金翡翠点珠护甲恍如一把金色的利刃，轻轻一晃：“你们姑侄俩也真是可怜，居然都落得幽禁终身的命运。”

如懿眼中一酸，将眼泪逼在眼底不容它落下：“如懿无用。”

沈眉庄和颐浅笑，抚了抚手腕上玛瑙连珠镯：“你确实无用，先是玫贵人，又是仪贵人，那么多人想要你的性命，你却连自保都做不到。”

如懿眉心一动，若有所思：“太后和二位太妃深夜让我过来，不应该只是说这些吧。”

甄嬛不置可否地笑笑，从桌上一盘未动过的糕点里取了一块，随手丢给福珈带来的灰猫。如懿满腹狐疑地看着，直到吃下糕点的灰猫在挣扎之后流血而亡，她的惊惧再也掩藏不住，跪下道：“太后……”

甄嬛扬一扬脸，示意福珈把死去的灰猫拿布裹住扔出去，方才缓缓道：“这是今日一早御膳房要送去给你的糕点，你一旦吃下，就成了畏罪自尽，再也无力回天了。要不是福珈看着可疑替你拦下了送到哀家跟前来，你只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懿将信将疑：“姑母生前冒犯太后，太后为何要保全如懿一条性命？”

陵容穿着绛色缂金水仙团寿单氅衣，头上与耳上都一色的点翠首饰，那碧艳的宝蓝色在灯火的跳跃之下，流转着暗沉不定的光泽，“若在冷宫，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是太后的一番心意，你且受着就是。”

如懿低头默默片刻：“太妃说得是。可冷宫之中艰辛困苦，暗算之事亦层出不穷。若无太后庇佑，如懿哪能活到沉冤得雪的那一天？”

甄嬛的笑意仿佛海底的流光一烁：“本宫只管到你现在为止，等进了冷宫，有没有这个本事躲得过明枪暗箭，学会苟延残喘，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沈眉庄捻着一串紫檀翡翠佛珠，悠悠道：“太后和本宫不至于因为你出身乌拉那拉氏而迁怒，却也不会好心帮忙。你要是连这点保着自己福大命大的本事都没有，那也是你福薄命舛！”

如懿心中悚然一惊，便道：“是。”如懿告辞离去。

沈眉庄道：“你似乎格外地看好乌拉那拉氏？”

甄嬛笑道：“别人越看重她，用尽了心思对付她，便越是叫我知道，她是有分量和那些人分庭抗礼的。后宫之中最要紧的便是平衡之道，如果有谁太盛势了，得尽恩宠与权位，我这个太后便没有置喙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