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幽幽世外客（143）

乾元二十五年三月十六，正是春光融冶之时。春日的阳光如轻绸软缎，不过这一切都比不上云意殿内的选秀盛事，即便是没有鼓乐山呼震天，亦可从欢庆喧闹的丝竹管之声感受到那份热闹与期待，不用想也知是春临人间的繁盛景象。

所谓春光如醉，此刻皆在云意殿中。

除了陵容、端康夫人、和敬夫人、甄嬛陪同皇帝在云意殿内甄选，连太后也强撑着病体前来。

待到玄凌来，一众秀女目光皆被点燃，似暗夜里亮起的明星灼灼。一番行礼过后，选秀开始。

陵容身着朱紫色的茜草翟衣，头戴贵妃礼制的赤金缀玉十六翅宝冠，端居高座，俯视那些娉娉婷婷的女子。坐在这样高远的殿堂深处，妙龄众生之上，听着内监特有韵的尖尖嗓音报着每个女子的家世、姓名、年龄；听着和敬夫人偶尔私语评论几句秀女的样貌。看着成排如花似玉的容颜遵照宫规虔诚而恭敬地跪下行礼，仰头面圣；看着她们流转的目光柔婉地流过玄凌的脸，流过炫耀的宝座，流过她们对未来荣华的期许与忧虑。

时光一宕，只叫人觉得无情。云意殿还是云意殿，只流转了花样容颜。

“太学礼官朱衡铭之女朱茜葳，年十四！”内监念这个名字，音调拖得格外长。

太后端容半日，此刻方有了破冰笑意，“茜葳是个聪慧懂事的姑娘。”

“聪慧懂事便好。”玄凌唤她，“你上前几步。”

朱茜葳依言上前，太后扬一扬脸，孙姑姑会意，举起盏中茶水往地上一泼。朱茜葳却是从从容容踏水而过，并未有半分迟疑犹豫，也无避让之色。

玄凌不觉含笑，“确是朱氏的好家教。”

太后微微含笑，如春风吹动波心，“茜葳今年十四，予漓十六，年龄上也正好相配。”

朱茜葳着一身湖水蓝色纱地彩描花鸟纹大袖衫子，一条暗绿色牡丹纹齐胸襦裙，的确衬得她颇有几分楚楚。

陵容莞尔一笑，“朱八小姐的确年少稳重。今日的打扮也很妥帖，清减而不失贵重。”

玄凌微笑颔首，“极好。下月二十六，朕就给予漓和朱氏完婚。”

太后吁出一口气，似是长长一句轻叹，尾音融入云意殿静谧的空气中。眼见事已成定局，太后也就不在勉强撑着，回了颐宁宫。

尘埃落定，再选秀只是过场而已，随后玄凌又指了随国公养女许怡人为齐王侧妃，下月二十六，正妃、侧妃一同入府。

皇后早早失势，今年就没了原著中那位琼贵人，一切都是中规中矩，玄凌随意留了几个秀女，其中也有一个容色极美，让人过目不忘。

待到宣唱完毕，玄凌只觉意兴阑珊，起身吩咐道：“你们也累了，回去好生歇息着。新宫嫔的名位，就由贵妃和淑妃拟定吧。”

众人请安告退，陵容缓缓往太液池边散心，寻了一处安静所在，闲闲坐下，宝鸾轻轻巧巧为她捶着肩，陵容望着太液眼波浩淼，“许久没有这样累了，选秀而已，如同男人们的政局，波云诡谲。”

素心叹道：“齐王选妃的事倒是天随人愿了，出身后族的正妃，娇美动人的侧妃，太后也可以消停些了。”

陵容伸出纤长两指轻盈接住湖边被风拂落的落花朵朵，“太后这口气松的有些早了，许怡人绝非池中之物。朱家虽与齐王结亲，可一个不好，也会结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