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幽幽世外客（58）

陵容卧在竹簟上犹觉得热意，遂换了轻薄的蝉纱丝衣，又去了沉重的钗环。宝鹃和宝鹊一边一个为她打扇，琥珀则准备了冰碗水果有一句没一句陪她说着话。

宝鹃道：“听说甄少夫人回娘家去了就再没回来，甄大人更是日日混在外头不回府。”她顿一顿道：“甄老大人已经扬言不要这个儿子了。”

陵容摇头不已：“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宫里宫外怕是都在看甄家的笑话呢。”

宝鹃低声道：“可不是么。莞贵嫔丢了面子，传得很不堪，华妃可得意了。”

陵容不动声色，确实，谁能想到这只是迷惑众人的一场戏呢。正聊着，抬头见玄凌进来忙起身让道：“皇上。”

玄凌双手搀了她起来道：“容儿倒是十分逍遥自在。”

陵容一双眸子清亮如水，盈盈笑道：“臣妾也是无事可忙躲懒罢了。”

玄凌已经许久不曾踏入凝晖阁，陵容取了切好片的西瓜递到他唇边，道：“皇上是刚从棠梨宫过来么？”

玄凌唇角的笑意淡薄了些许，咬了一口西瓜道：“刚从存菊堂过来。”

陵容见玄凌神色淡淡，眉目间似有不豫之色，便含了几分小心笑道：“沈容华那里的藕粉桂花糖糕做的最有风味，皇上尝了么？”

玄凌望着她笑了笑：“藕粉桂花糖糕的确是甜，可惜那个人却是不甜。但凡朕去三次里有两次要推托了不与朕亲近。”他摇了摇头：“难道她还为昔年朕错怪她的事耿耿于怀么？”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陵容飞快地在腹中思量言辞，含笑道：“沈容华素性爱菊，脾性自然叶多了几分清高傲岸。皇上多几分怜惜，沈容华自然会回转心意。”

玄凌不悦：“朕是天子，还要朕如何将尊屈贵去讨好她不成！”

陵容忙郑重跪下俯道：“请皇上千万不要责怪沈容华。都是臣妾不会说话。”

玄凌搂了她在怀中道：“与你有何干系。”他卷了她一绺发丝在手，轻轻道：“是朕素日里太宠她了。”

陵容依在他胸前心口，目中的光色一沉，好似染了黑夜郁郁之色。

过了端午之后十数日，天气逐渐炎热起来，数名宫人羽扇轻摇也耐不住丝丝热风。于是玄凌下旨，迁宫眷亲贵一同幸西京太平行宫避暑。

一众后妃并行，除却不受宠且无甚地位的妃嫔之外，陵容也没有跟随来太平行宫。她向玄凌请辞道：“太后从不离开紫奥宫禁避暑，臣妾愿代替皇上留于宫中陪伴太后，尽心侍奉，以尽孝道。”

这样官冕而正大的理由，玄凌自然是不好驳回的，只对陵容的言行加以表彰和赏赐，让她留居宫中。

许是许久没有新宠了，玄凌在行宫住了一个月后，纳了一名侍女乔氏为更衣，未几，又进封为采女，颇有几分宠爱。

陵容看着药罐子里给太后熬的药，闻言淡淡而笑：“宫中年轻美貌的侍女们无一不是向往着有朝一日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而由宫女成为宫嫔一列的，也往往不在少数，例如平阳王的生母顺陈太妃，从前就是针线上的宫女，再如现今的如贵人。”

素心道：“华妃唯恐他日再度失宠，加之失去丽贵嫔相助，有心再培植人手。又不愿重用官宦高门之家的女子为己所用，怕日后分宠太多而无法驾驭，因此才选了这个乔氏。”

陵容的唇角凝着一朵若有若无的微笑，淡淡道：“若在从前，她从不许身边有姿色侍女贸然接近皇上，如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