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幽幽世外客（36）

清河王玄清刚从蜀地归来，坐于太后身边款款向众人谈着蜀中风景剑阁梓潼的古栈道、李冰的都江堰、风光峻丽的秦岭、难于上青天的蜀道、石刻千佛岩的壮观、杜甫的浣花居所……

众人都被他的述说吸引连酒菜也忘了去动。太后虽然听得颇有兴味，然而见风流泪的痼疾自入冬以来一再发作，视物也越加模糊。急得玄凌一再吩咐太医院的御医随侍于太后的颐宁宫。

太后摆手止住玄凌大张旗鼓的举动，“这是老毛病了，有容儿一直在身边侍奉，已经好许多了。”

众人将目光投向陵容，太后当众提起她的名字“容儿”，不可谓不亲厚。

陵容温文尔雅道：“都是太医院的太医医术高明。臣妾所做的不过就是陪着太后说话解闷儿罢了。”

玄凌道：“太医医术好，但你性子纯善，一直侍奉太后，也是有功。传朕旨意，太医院上下赏半年俸例，赐安容华明珠一斛。”

陵容随即谢恩领旨。

太后终究体弱，不便久坐，看完了烟花也就回去了。太后一走便少了许多拘谨，玄凌召了甄嬛坐于身侧道：“你最爱听这些刚才隔了那么远怕是听不清楚。不如让老六再说一次。”

于是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又从陵容身上落在甄嬛身上。

甄嬛和玄清以“庄周梦蝶”展开了一番辩论，陵容面上含笑聆听，其实心思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说实话陵容很不理解玄清只见了甄嬛寥寥数面，有几次还被她给蝴蝶了，怎么玄清就对甄嬛情根深种了呢？

若说是因为甄嬛的美貌，但堂堂王爷还会少了美人？偏偏看上了兄弟的女人。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甄嬛同朱柔则几分相似的容貌，玄清当年肯定也见过朱柔则，再想想清河王府后院还种满了碧梅，梅花，那可是朱柔则喜欢的花啊……

陵容不禁打了个寒颤，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令娴出声询问：“怎么了？是太冷了吗？”

陵容微笑着摇头：“我没事。”

甄嬛和玄清的辩论也结束了，皇后和靖微笑：“后宫之中论才当属甄婕妤第一，唯有她还能与六王对答如流。若换了本宫当真是要无言以对了。”

冯淑仪亦笑：“当真呢。说实话臣妾竟听不明白王爷和婕妤妹妹说的是什么。什么蝴蝶呀，庄生呀，淑女呀，臣妾真是听得一塌糊涂。”

皇后侧脸对身后把盏的宫女道：“皇上和王爷、甄婕妤谈论良久想必口干，去把甄婕妤准备的酒满上吧。”

宫女依言上前，斟酒杯是白璧无瑕的玉石，酒是清冽透彻的金黄。

“是桂花酒。”玄凌说：“朕与婕妤一同采摘今秋新开的桂花酿成此酒。”

甄嬛徐徐道：“取江米做酒酒成取初开的桂花蕊沥干露水浸酒再加入少许蜜糖。入口绵甜味甘而不醉人。”

曹婕妤忽然宁媚一笑道：“家宴之上桂花酒清甜固然很好，可是各位王爷在座，若是以茅台、惠泉、大曲或是西域的葡萄酒等招待自然就更好了，想必风味更浓。”言下之意甄嬛准备的酒怠慢了诸王与命妇，无法体现皇家应有的风度。

有人的目光中暗暗浮起讥讽和轻蔑只等着瞧好戏。甄嬛只是一如往常的宁和微笑道：“西南战事未平，自太后与皇上起节俭用度以供军需，后宫理当与太后皇上共进退，以皇上亲手制成的桂花酒代替名贵酒种遍示亲贵，不仅示皇上节俭用度之心，而且更显皇室亲厚无间。”

曹婕妤谦和的笑：“妹妹真是善解人意体贴周全。”

甄嬛灿然笑道：“姐姐过奖了，若论善解人意，体贴周全，妹妹怎么及得上姐姐呢？”

恬贵人忽然道：“婕妤姐姐提倡节俭那自然是很好的。可是听闻姐姐有一双玉鞋以蜀锦绣成，遍缀珠宝，奢华无比啊。不知妹妹能否有幸一观？”

玄凌睨她一眼，慢慢道：“朕记得朕曾赐你珠宝也是名贵奢华的。”

话音未落，正吃完了糕点的方良媛拍了拍手道：“那是皇上喜欢婕妤姐姐才赐给她的啊，自然是越贵重奢华越好。既然皇上喜欢又有什么不可以，皇上您说是不是呢？”

玄凌爱怜地看着方良媛，“朕最喜欢你有什么说什么。”

陵容暗笑：这种话拿来堵住别人的嘴是最好不过了。只是……陵容看了一眼方淳意，不知道她究竟是真的天真无邪，还是心机深沉了？真是给甄嬛拉的一手好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