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幽幽世外客（5）

一夜无话。次日起来梳洗完毕，用过早膳，王寿高声禀报：有黄门内侍江福海来传旨。

陵容急忙起身去正间接旨，恭谨地跪下，听懿旨：“奉皇后懿旨，传新晋宫嫔于三日后卯时至凤仪宫昭阳殿参见皇后及后宫嫔妃。”

黄门内侍刚走，又报后宫诸妃有赏赐下来。陵容遂命太监收入库房登记。

眼见众人纷纷散了，琥珀跟上来说：“才刚打听了，沈小仪与莞贵人是新进小主里位分最高的，赏赐也最为厚重，其余人不过平平。”

陵容看着朱红窗棂上糊着的密密的棉纸，沉声道：“我知道了，最近你多帮我盯着点底下的人。”

三日后，才四更天陵容就起了床沐浴更衣、梳妆打扮。这是进宫后第一次觐见后宫后妃，非同小可。一宫的下人都有些紧张，伺候得分外小心周到。

陵容换上一身藕荷色缂丝高腰襦裙，之绣着平安如意暗纹，因是秋日，又罩了一件淡红色缎织掐花对襟外衣。三千青丝挽成双刀髻，戴着八叶琉璃挂珠钗，气质清雅淡然。

宫轿已候在门口，陵容上了轿，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轿外有个尖细的嗓音喊：“凤仪宫到，请安才人下轿。”接着一个内监挑起了帘子，宝鹃上前扶住陵容的手，一路进了昭阳殿。

十五名秀女已到了八九，嫔妃们也陆陆续续地到了。一一按身份位次坐下，肃然无声。只听得密密的脚步声，一阵环佩叮当，香风细细，皇后已被簇拥着坐上宝座。众人慌忙跪下请安，口中齐齐道：“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头戴紫金翟凤珠冠，穿一身绛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气度沉静雍容。皇后笑容可掬地说：“妹妹们来得好早。平身吧！”

江福海引着一众新晋宫嫔向皇后行叩拜大礼。皇后受了礼，又吩咐内监赏下礼物，众人谢了恩。江福海又朝皇后右手边第一位一引，说：“众小主参见华妃娘娘。”

华妃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妩媚与凌厉。她体态纤侬合度，肌肤细腻，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万缕青丝梳成华丽繁复的缕鹿髻，缀满珠玉。衣饰华贵仅在皇后之下。果然是丽质天成，明艳不可方物。

华妃“恩”了一声，并不叫“起来”，也不说话，只意态闲闲地拨弄着手指上的一枚翠玉戒指，看了一会儿，又笑着对皇后说：“今年内务府送来的玉不是很好呢，颜色一点不通翠。”

皇后微微一笑，只说：“你手上的戒指玉色不好，那还有谁的是好的呢？你先让诸位妹妹们起来吧。”

华妃这才作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转过头来说：“我只顾着和皇后说话，忘了你们还拘着礼，妹妹们可别怪我。起来吧。”

众小主这才敢站起身来，口中说着“不敢”。

如此还未结束，又听华妃唤出这届秀女中最出众的甄嬛、眉庄二人。眉庄不愿生事端，却还是被华妃拿住了话头。好在甄嬛能言善辩给圆了过去，华妃这才嫣然一笑，撇下二人与其他妃子闲聊。

皇后和蔼地说：“诸位妹妹都是聪明伶俐，以后同在宫中都要尽心竭力地服侍皇上，为皇家绵延子孙。妹妹们也要同心同德，和睦相处。”

众人出了凤仪宫，甄嬛唤了一声“安妹妹”，陵容停住脚，见甄、沈二人携手走了过来。

甄嬛笑道：“我们三人一同入宫果真是有缘。安妹妹若是得闲，来棠梨宫和我说说话。”

眉庄笑了笑，和气地说：“是了，后宫众姐妹应该同享天家恩德，我正想回到宫中后让人挑些好的送去各位姐妹宫中。不如安妹妹就先挑些喜欢的拿去吧。”说着让内监把皇后赏下的东西捧到陵容面前。

陵容笑意一敛，大约是二人被华妃来了一次下马威，甄、沈二人觉得有危机感，于是就来拉拢陵容。只是眉庄这拉拢人心的法子，知道的是担心陵容位分低微，有心接济，不知道还以为眉庄看不起人呢。

甄嬛拉住眉庄的手，好似说笑：“眉姐姐可真是偏心啊，有好的东西尽想着安妹妹了，我可是要醋了。”

眉庄也回过味儿来，急忙说道：“是我想差了，安妹妹哪里就缺我这点儿东西呢。”

二人插科打诨，把话算是揭了过去。陵容也扯开了话题，三人于是落在最后。

拐过墙角，又见不远处华妃坐在宫人们端来的坐椅上，而梁才人被华妃的近身内监周宁海牢牢抓住双手，浑身瘫软。

陵容拉住想要过去一探究竟的甄嬛，说道：“甄姐姐，咱们快走吧。”

眉庄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劝道：“是啊，咱们今日的风头已经是出够了。”

甄嬛想了想华妃的势盛，实在不宜迎面撞上。于是三人绕了远路，各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