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旧换新（一）

令人安心的是板糖醒来时已经躺在酒店里面了。

她卧躺在床，望着天花板，皮肤仍保留着一点浸泡在水中的冰凉触感，告诉她，她确实看见人鱼了。

“最近你都没有好好吃药，这是出幻觉了。”许熠翻开板糖的背包，取出药品，只是简单查看两眼就知道她根本没吃药了。

“那我当时浑身是水怎么解释。”

同伴表示，找到板糖的时候，发现她昏倒在了一个小角落里，除了浑身湿透之外，她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不吃药的话，你会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动作都说不定。”许熠翻开笔记本，虽然看不到他在写什么，但板糖知道那大概又是在记录病患的情况。

“所以……”她坐起来。

“所以，你以后再不配合治疗，后果自负。”他语气里带了些许怒意，走到床边卷起本子敲了敲她的头。

板糖吃痛叫一声，然后死死闭上嘴。等他说教一阵之后离开房间，又倒在床上翻了个身。

搜刮起脑海中关于人鱼的记忆，细节记不太清楚了，只是，那人鱼的五官跟安桔实在很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很少有胆量仔细端详女孩的五官，导致她看谁的五官都觉得大相径庭。

可能真的只是错觉吧？不要多想比较好。

只是同伴们对她看见人鱼的说辞半信半疑，让她实在是很苦恼。

“哈哈……我之前就劝过你们不要去。”安桔听着其他社团成员重述在水族馆的遭遇，反应平静得就跟早有预料那样。

“你果然是知道了才不跟我们去的吧，预言家。”芷岚怒不敢言，只是闷声说道，“而且，你什么时候劝过我们了？”

安桔翘着二郎腿，垂下眼帘举杯送到嘴前浅抿一口，遂放下茶杯转而用讥诮的眼神瞧他一眼。

“我姑且当这是在嘲笑了。”芷岚叹息。

安桔笑而不语。其他人深知这是被导师笑话了，一脸吃瘪地埋下头去。

晃眼间已经是10月6日。临近收假，所有人收拾行李准备返程。

枯燥的校园生活重新开启，但好一点的是，花影社有了他们专属的社团服装。板糖第一次穿上，心里莫名变得踏实了，后来细想才知道那大抵是一种叫“归属感”的东西暗中作祟。

社服很简单，只是一件厚度一般的马甲外套，在十月初穿上正好保暖又不会太热；主色调是花影社的代表色薄荷绿；服饰的背面还印有由象牙塔与魔法书组成的简单图案。

板糖问过芷岚才知道，方案和要求由安桔跟芷岚两人“共同制定”。而海兔则负责根据要求设定服装款式。

服饰的设计很简单，甚至称得上是简陋。但在校内人看来，花影社的人在着装上花样不少，凭借着社团成员们颇为养眼的脸，硬是把这套简陋的社服穿出了档次。

而社团统一服装受影响最大的无疑就是板糖了。沾了这个社团组织的光，外加上她开始习惯将招来流言蜚语的猫耳用帽子藏起，周遭人看她的眼光温和不少。这让曾经在校处处碰壁的板糖不禁窃喜。

一切顺利，除了还是偶尔会做怪梦之外。板糖其实已经不介意再梦见那个一头白发的小男孩了，困扰她的是，每一次梦见那个小男孩时，还没等他说话自己便惊醒了。

她打开背包取出药物，被许熠说教一通之后，自己按时吃药了一阵子。她不得不承认按时服药后噩梦发生的频率降低了些许，但是收效甚微，更多的是让她最近的情绪变得更加稳定。

而自己见到人鱼也被许熠指定为是因为不按时用药导致出现的幻觉。她想，既然这样，为了见到人鱼，那还不如不要吃药。

为了确认那个人鱼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果是真的，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跟幽灵交朋友了？

结果没过多久，她就把许熠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摆放在柜子里的药品积上一层薄薄的灰。

周五下午放学，板糖在校门口凑巧跟海兔碰面了。

“我正好要去一趟图书馆。”两人简单打过招呼之后，海兔说道。

“我们顺路，一起走吧。”板糖提议说。

于是她们便顺理成章地走在了一起。板糖本以为这一次同行不会有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事情发生。

嗯……翻书的样子显得很斯文，就连走路都带着几分独特的气质，脸上妆容也十分淡雅。板糖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观察得细致过头了。

她身上还有一股……闻起来有点熟悉的味道？

“有什么问题吗？”捧着书本的海兔将目光从书上移开，与板糖对视。

“不，呃……”板糖才发现自己的脸靠对方太近了点，显得很是心虚，她转移话题，“您常来这里？”

“嗯。”对方则简单应和，抬臂将书本放回架子上。

“社服也是您设计的，没想到您还懂这个。”

“哦……”海兔眉头微压，只是神情很快松懈，毫不在意的样子，“是，我在美术社呆过。”

“啊，我明白了。”

“我在很多个社团都呆过一段时间。”海兔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抱起选好的书本走向柜台，一边忙着手头的事，一边接着说道，“戏剧社、武术社、吉他社……几乎都去过。只是呆的时间都不算长。”

富家千金果然全能。

“真羡慕您。”板糖笑道。

“什么？”

“我是说，呃……您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

“是吧。”海兔漫不经心回答，走出图书馆，“只不过……我的家人是不许我那么早恋爱的。”

“我想我能理解您家人的心情？”板糖快步跟上她。

海兔也表示认可地点头，没再接着谈这个话题：“日和今天怎么不跟你走一起了？”

“她跟芷岚社长去约会了。”

最近板糖跟日和相处的时间确实变少了。

“这样，晚上我不回社团了，能不能帮我转交给她。”海兔说着，递过去一个便当盒。

板糖答应了，取过盒子。她也没打算多问，也并不关心。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分开了。”海兔转身，挥手道别，“明天社团见。”

“前辈再见。”

时间差不多，社团要集合了。板糖也迈开步子朝俱乐部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观察手里的便当盒。

盒子上没有什么图案装饰，除了盖子中间有印着个圆滚滚的小月亮之外没有其他地方值得被留意。板糖下意识将盒子送到鼻子面前去嗅嗅上面的气味。

……很熟悉。

她缓缓停下了步伐，对自己突然沉闷下去的心情感到不解。

“说起来，尔皙手帕上的那股味道……果然跟海兔学姐的气味一模一样。”

她一时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拥有如此灵敏的嗅觉，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

尔皙，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对这个名字的看法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