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花朝故人散（下）

这事说来话长。

当年莎莉娜八岁，隔壁班的混混小子乔墨同学不知抽了哪根筋竟对同为八岁却总一副面瘫脸死鱼眼的夜栖一见钟情。

在单方面360度无死角追求油盐不进的小夜栖第n次失败后，似乎被某某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的乔墨同志，转而把攻势移至与心上人最亲近的小莎莉娜身上。

“麻烦了麻烦你了莎莉娜同学！”月黑风高的某夜，同在附近地皮居住的半邻居乔墨，找上小莎莉娜家门来。

正美滋滋啃着可乐鸡翅的小莎莉娜被他忽然上门打断，一请二求三诱四威胁之后，她从“我不能欺骗姐姐！”逐渐被洗脑，想法最终成了“我这么做是为了让姐姐将来免得孤独终老，嗯，我没心虚”……

所以，她答应了乔墨，先顶着人男同学的名义，利用书信来往跟小夜栖聊好关系，让乔墨将来接替露面时能更顺利把人追到手。

就这样，小莎莉娜开启了她剧本为中二病男生小号的书信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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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莎莉娜避免被小夜栖认出字迹顺藤摸瓜发现真相而特地换了左手写字，导致成品歪歪扭扭仿如狗爬字：老子乔墨，你这冷漠的女人老子看上了！

第一天，把信绑在小红鸟腿上让其送过去给小夜栖，可等啊等，小莎莉娜等了一星期仍未有回音……

由此，她凭着当媒婆红娘的一腔热血，愣是开始疯狂骚扰 —— 说是疯狂，也没多狂，顶多就一天一封把“对象”夸得上天有入地无的两百字小作文。

后来也许是对窗的小夜栖被烦得不行，终于在半个月后首次回了三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你傻逼？

小莎莉娜内心喜出望外：哦豁，姐姐她回了，回了，回了我了！

渐渐的，在开了这个头之后，小夜栖会时不时回信给她，虽然每次皆是一句起两句止……

小莎莉娜：你昨晚……

顿了顿，决定补上几句乔墨传授于她的脏话和小夜栖聊天，显得自己更像个男生。

于是，她加了一句稚嫩的脏话：你踏马的，昨晚又通宵了？

小莎莉娜住小夜栖对窗，因此每天晚上抬头一望就能得知拉了纱窗帘虚掩的对方大概什么时候熄灯睡觉。

小夜栖睡眠极浅，丁点风声草动就能立马给吵醒，得过很久才可再次入睡。

小莎莉娜起夜时迷迷蒙蒙间看向对窗，那儿总是会亮着一盏小台灯，然后一个小人影坐在窗边看书。

她总是在意她有没有乖乖睡觉。

小莎莉娜：老子家就跟你隔了块地儿，凌晨四点你特么还杵在窗边看书？

小夜栖：……

小莎莉娜咬咬牙，生疏地写下一个脏字，不太适应地道：操，你下次能不能早点睡？

小夜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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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聊了三个月多，乔墨来询问进度如何，小莎莉娜坦言相告，当日乔墨便打铁趁热约了小夜栖课间休息时上天台谈谈。

临近上课，按捺不住好奇心刚打算去偷窥一下的小莎莉娜，反倒先迎来了鼻青脸肿乔墨的深情跪歉：“对不住莎莉娜公主殿下！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你把在下当个屁放了吧！！”

小莎莉娜：“？”

小夜栖若无其事拉着小莎莉娜回教室：“他吃错药了，我们去上课吧。”

乔墨还在身后嗷嗷感谢大人不杀之恩。

上课前，后桌的小夜栖忽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我以后，尽量会在十二点前睡。”说毕就退回去再无后续了。

小莎莉娜：“？？？”今天是怎么了啊这？为什么人人都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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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书房内，莎莉娜红着眼眶把信纸一张一张读了个遍。

阅毕，她吸了吸鼻子，少顷重新折叠收拾整齐。余光一瞥，瞄见了塞这细红绳信纸盒的位置深处，竟还藏了两只小熊玩偶。

一只在耳上别了朵蓝桉的棕色小熊，另一只则别了朵向日葵的白色小熊。

两只小熊皆换上了一套对比色搭配的小衣服。

昔日无意扯破了的地方都被漂亮整齐的补丁覆盖了。

小熊肚腩前夹了张白底黑字卡牌，写着“生辰礼”。

莎莉娜抱起两只小熊坐在房间中央、与夜栖对坐时自己的专位。

须臾，她开始摆弄着两只小熊，一人分饰两角，如同七岁生日当天，两个小女孩儿躲小帐篷里舞动合唱：“祝姐姐，生日快乐……”

“祝我生日快乐……”

“祝姐姐生日快乐……”

“祝我们，生日，快乐……”

起初仍能勉强微笑着唱。

唱到后面，她还是忍不住了。

逐渐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重复一遍又一遍这首生日歌。

像惩罚。

又似思念。

歌声于寝室里回荡，显得格外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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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密阿雷市。

小智、希特隆和柚丽嘉尚未知情夜栖已身死一事。

依旧在其乐融融地遵从惊喜计划布置“莎莉娜和通电话的夜栖两姐妹一起庆祝之成年生日派对”。

小智一面站梯子将吹鼓的气球扣挂在生日横幅边上，一面随嘴问道：“其实蓝桉是什么？”

希特隆把小吃主食一盘一盘盛上桌：“好像是一种花？”

柚丽嘉则帮忙摆布碗筷，思忖片刻，道：“是一种类似蒲公英的蓬松植物啦！每每在路上遇见这种飘飘欲仙的蓝桉，莎莉娜都会停下盯好一会儿呢，有时候更会直接蹲下跟花儿自言自语……”

小智回忆一阵，似乎真撞见好几次莎莉娜对着一朵小花“发疯”：“所以，它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柚丽嘉：“哦，没记错蓝桉的花语好像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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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那个命运转折岔路的冷雨夜。

十岁的小夜栖正低声唱歌哄着发高烧中却仍不忘拒绝苦食的小莎莉娜喝药：“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你让我越来越不相信自己……”

见人第五次又将药吐出来，小夜栖佯装威迫道：“……再吐，我就亲口把药渡给你喝啦。”

小莎莉娜意识早已糊成一锅乱粥：“唔~渡就渡吧……”

小夜栖：“……”丫头，你特么这是在玩火。

她盯了小莎莉娜的小软唇半天，结果别开视线选择生生忍住了：“我，不可乘人之危……”

对。

我是君子。

嗯。

折腾了大半晚终于用勺子一点点喂光了药，小夜栖边坐床旁，边呢喃道：“若是将来有一天，我先走了……”

“……”

“我倒是不害怕死亡。”

“唯独担心，你会因此而难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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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七岁那年起，夜栖最喜欢用莎莉娜送的蓝桉纹发圈扎马尾。

出门时戴着，在家时戴着，睡觉时也要攥在手心里，甚至……

连被发现的时候，发圈亦如同当年初来时一样，始终稳妥妥丝毫未歪地扎在主人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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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在。

莎莉娜已哭累了，蜷缩着身子趴在桌子上浅眠。

她像是做了什么噩梦，嘴里呓语着“姐姐……”。

不安分地动了动身，口袋有张小纸条，因而随着她的微弱移动而掉了出来。

这张小纸条是在发现夜栖已没了心跳的时候，独有第一发现者莎莉娜瞅见前者手里虚抓着的东西。

纸条落地，血字迹龙飞凤舞，潦草却显大气。

上面只有短短七句话。

你是我年少的欢喜。

生辰礼，

代我伴。

咱散了。

对不起。

你别哭。

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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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桉的花语是什么来着……

啊对。

独一无二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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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风很暖，

吹落了蓝桉，

吹散了南方的孩子，

吹灭了人间的万盏灯，

也吹干了，

少女们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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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从前，有个小女孩爱你很久。”

【番外.END】

常年咕咕咕的作者下章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