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姐姐

哪怕薛言起身去塔边缘检查透明地板时效到了撤了没，他刚说的那番话仍旧在莎莉娜脑海里嗡嗡重播个没停。

说的时候有多轻描淡写，恐怕夜栖当时死撑承受下来的伤害严重程度就越可怖骇人。

—— 所以她勃然大怒走向塔边缘吹风前，走路姿势才会踉踉跄跄又缓慢。

—— 所以她脱下披风丢给自己穿时才会说热死了，十有八九就是因为满身血伤所以套了层假皮阻隔腥味与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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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人在受到极度冲击的时候，反而能够使人的状态沉静下来。

薛言扬言说时效已过地板消失了，希特隆柚丽嘉安抚几句莎莉娜后，便骑着两只中号基格尔德，拉上薛言，匆匆下去地面帮忙解决城市大批机器人的暴动慌乱。

塔顶只剩下小智与莎莉娜留守。

莎莉娜起身，踱步走向夜栖原先坐着吹风晃腿的那边塔边缘。此举霎时吓得小智跟着蹦起来横手拦在她面前：“莎莉娜！有话好说！别想不开就……”

怎料莎莉娜猛地止住脚步，苦苦牵起嘴角，目光越过小智，眺望远方，那方向恰好是家乡朝香镇。她声音很轻，轻得像是用了气音，打断道：“小智，你知道么，姐姐的歌声，和她的头发一样温顺柔和。”

“姐姐看上去总是冷冰冰的，但其实她，只是不擅长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善意。”

“莎莉娜……”小智担忧地呢喃，余光瞥见对方手里一直紧抓着的盒子不知何时打开了，里面静静躺着二三十颗未见过包装的古董奶糖。

莎莉娜罕见没回他，连看都没看一眼，自顾自道：“小时候，我迷上一款糖，朋友送的只有一颗，吃完了却不知在哪儿有卖。结果姐姐她独自连夜走遍四座市镇、大街小巷，脚都磨出皮茧了就为给我搞来这么一盒糖……”

“其实过几天我可能就会过了那糖的瘾，可她……她是不是很傻啊……”

莎莉娜说到这儿，眼眶又红了一个深色号，紧绷的弦线似终于断掉了，话音间染上哽咽的哭腔：“就连刚刚……她往我手里塞的，也还是当年那款奶糖……”

小智单是听着心也觉得又疼又痛，他上前把人用力揽进怀里，宽热的手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她后背，无声安抚。

莎莉娜缩在小智怀中，细不可闻地颤抖着：“我有个习惯，不可以哭……从小我一哭，姐姐哄完我第二天，自己便会因守床一夜睡眠不足而生病……我不想让姐姐那么辛苦，所以我自懂事起，没遇上大事几乎就没怎么哭过。”

“可是这次……”

“偏偏这次……”

“我真的受不了……”

小智把莎莉娜拥得更紧更贴合，恨不得将人揉进骨肉里好好呵护。

“我好想再听姐姐给我讲题……”

—— “喂喂，这里你又算错了，得进位……睡着了？”

“想再尝一口姐姐做的饭菜……”

—— “呐，上个月说要吃的煎牛扒，味道怎样？”

“想再听一听她哄我吃药时，唱的那首曲子……”

—— “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想再闻一闻姐姐身上那股檀香……”

—— “姐姐抱抱你，疼痛就会飞走啦。不信？”

莎莉娜没再抑制自己，用尽全力回抱小智，眼泪噼里啪啦一滴接一滴地顺着脸颊流下。她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前几天妈妈才提过，姐姐她回了家一趟，说给我生辰准备了礼物……”

“说到时候我肯定喜欢，挂电话的时候，妈妈还特别开心地感叹姐姐终于多了点笑容……”

“她从未为自己而活过一天……”

“姐姐！姐姐，姐姐……”

“你别总抛下我，走得那么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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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那我们可以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嘛？”

初遇时的小夜栖垂眼别过脸，久久没回答。

久到小莎莉娜都不好意思再勉强人家了，正欲松手，小夜栖才淡声道：“……行吧。”

小莎莉娜当时心中仿佛炸了六七轮烟花，笑得眼睛都睁不开：“说好了啊！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小夜栖的嘴角不自觉微微勾起：“嗯，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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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姐姐，你今年的生日愿望也跟往年的全部一样呀？”

“嗯。”

—— 我的愿望从来很简单。

—— 那就是……

—— 望你安康、快乐。

—— 那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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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生辰那天，莎莉娜不小心拿错杯子喝醉了。

由此夜栖奉命把一只小醉鬼背回其寝室，路上醉醺醺的莎莉娜却冷不丁冒出一句：“姐姐……我看了几眼，你那些红色美术书讲的都是犯罪吧……读完不害怕么。”

“不怕，我五岁开始就把这种书当睡前读物看了。”兴许吸了几口莎莉娜喷吐的酒气，夜栖感觉自己似乎也有点儿醉了，于是鬼使神差抛开理智，反问道：“那你现在怕不怕，读这种书的我？”

“为什么要害怕。”

“……说来？”

其实莎莉娜这会儿已经醉得不知日月天地，所以此刻对话反应全凭自身的下意识与直觉。

她不假思索回答：“因为姐姐永远不会做出凶手会干的事儿。”

—— 然而多年后，她还是干了凶手会干的事。

—— 不过，她至终仍不忘将世间所有的温柔，都只留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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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的水逆流而上。

蒲公英的种子从远处飘回，聚成伞的模样。

太阳从西边升起，落向东方。

子弹退回枪膛。

运动员回到起跑线上。

我交回录取通知书，忘了十年寒窗。

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

你把我的卷子签好名字。

关掉电视，帮我把书包背上。

……你还在我身旁。

—— 香港中文大学独立时代杂志社

【- - - - - 未完待续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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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