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晚会结束的时间很早。

云安早已沉浸在节目里面，完全忘记了与郁楠的约定，一直到郁楠拉着她往外走才想起来。

“带你去。”

云安此时真的好想说很多话。郁楠应该也知道，其实她心里不太痛快。

云安轻轻挣开郁楠的手，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

“不用着急，如果你不愿意那么快展现给我看，可以缓一段时间的。”

郁楠愣了一下。

云安接着打字。

“你以前的事情我都没怎么参与，说实话刚才确实有些不爽，不过我相信到时间了你会告诉我的。”

“时间到了。”郁楠说，“我确实想藏好以前的事情，但现在发现，没有必要了。”

凑近云安。

“因为有你。”

晚上十点多，街上已有了几分安静的气息了。

“岸林街角”里面是张顺在看店。郁楠走进去的时候，张顺还以为来客人了，立马就站起来。

“郁楠姐啊。”又坐回椅子上。

郁楠“嗯”了一声，“上回忘记问你了，你女朋友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瞅一眼？”

“卧槽，你也知道了。”张顺说，“有空带回来吃火锅吧。”

“好，随时恭候人家姑娘。”郁楠说，“阿姨叔叔知道吗？”

“知道，我爸妈见过她。”张顺说，“其实她来我们店里吃好几次肠粉了。”

“哦豁。”云安觉得自己大半天了没说话也不得劲。

张顺站起来，“那要不我走了吧，不打扰你俩。”

“无所谓。”郁楠笑笑，“我和云安去里屋，你要是走的话把店门锁一下。”

“这店……开得真随心所欲啊。”云安默默感叹。

郁楠也没去管张顺走了没，直接拉着云安走进里屋。

准备开门的那一刹那，郁楠深吸了一口气。

她一向稳重，但这次，她迫切地想要解释。虽然知道云安不会误会她，但她还是想告诉云安。

她的过去。

杂货间的位置，云安来好几次都没注意到。

门恰好嵌在墙上，往里一推，是个很小的房间。

没有阳光。

郁楠打开了灯。

一盏LED灯瞬间发出光芒，洒满了整个小房间。

云安这才完全看清楚这个小房间。很小很小，可能比外面的卫生间再大一些而已。

靠墙的位置放了一台卡西欧的电钢琴，看上去还是很新的样子，旁边有一个床头柜似的的柜子，上面摞着一沓书，自学钢琴，自学绘画，自学乐理，甚至还有好几本心理学的。

角落里放了一个纸箱，纸箱里面是纱布酒精等医药用品，还有好几包面巾纸。

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墙上有很多凌乱的笔迹。

云安尽量掩饰住自己的震惊，心疼值瞬间爆满。

墙上的字，都是很绝望的话。

云安走到墙边，蹲下，隐约辨认出一些。

“我什么都没有干，为什么要害死我？”

“我好累，我不想活了。”

“记录上三年级来第三十五次打架。”

“我哪一天会不会被打死啊？可我能怎么办啊？”

云安的眼眶莫名湿了。

她不敢全部看完。

缓缓起身，背对郁楠，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难受，同情，感同身受的愤怒，无奈，所有一起涌上心头。

“所以，你以前受伤，就躲到这里面来？”

因为嗓子还没有好，声音有些沙哑。

“以前店是养父母帮忙看守，我只是晚上在这睡而已。我……云安，我害怕的时候，绝望的时候，我就在这个杂货间。”郁楠说着靠上了墙，“我也需要一个避风港，可我没有，我只能尽可能找一个狭小的空间去装自己绝望的情绪。”

“我一直很喜欢钢琴，但我没有钱学，我也怕会招来麻烦，所以等漫画那边赚钱后，我再偷偷买书来学的，电钢是前几年买的。”

“郁楠，说实话，心理学的书，你是买来治疗自己的，对不对。”

云安的眼眶莫名一酸。

喉咙一阵一阵发疼。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很想哭。

“对。”郁楠回答得很自然，“我和你一样，也有一段时间，特别的孤单而且难受，我一天天的想死，最后也是靠着自己拉出来了。”

云安忽然明白了什么，但是一时间说不出来。

以前隐约想过，但没有现在这么真实。

云安拉住郁楠的手，“过去的总会过去。”

当然这不是一句话能解决的事情。

两人都懂。

十几年的难受，十几年的黑暗，仿佛站在孤岛，云海之间，孤立无援，最后靠着自己走出孤岛，绝不是一句“过去总会过去”可以一笔勾销。

但除了拥抱，除了这句话，没有办法再去做什么。

因为确实残忍，过去真的就是过去。而一味地回忆过去，只会陷死在过往的痛苦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