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肋

“师兄，”

见从折竹那里得不到回应，知雪转身向正舒讲道，

“你既得空来帮知雪，那住处…”

“住处恐还需得师妹费心，毕竟永生门在外行事多有不便。”

“是，那是必然，回头我让下人在府里安排一处好地方。”

方知雪讲罢，瞧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折竹，莞尔一笑，走近为其斟茶。折竹睁开一目快速一瞟，好不容易见得这徒弟这般识礼，满意的挑了挑眉，又得意洋洋地喝起来。

且正在师徒三人谈话之际，门外传来嬉笑打闹之声。三人互相传了个眼色，不再言语。紧随着，烟儿气鼓鼓的就闯了进来，模样甚是娇俏

“小姐！你看~乾坤欺负我！将我糖葫芦抢了去！”

她讲罢，又看向身后小跑进门的乾坤。

乾坤方进门，就瞅见堂中三人端坐。折竹居右、手拿那柄折扇，穿玄衣男子发冠极为朴素，可仔细看去、斯文有礼气质不凡、且腰环翠玉，身份非富即贵。

再看坐正中的女子，面上是罕见的严肃。见此情形，乾坤忙后退一步，拱手行礼，

“见过方小姐、折竹先生。”

礼罢，乾坤抬头，又看向那玄衣男子。这不看倒罢，一看去，正好瞧见那男子的眼神偏好在烟儿那里。

“烟儿，”

方知雪未应乾坤，面上不带笑意，唤道

“这是在府外玩疯了，见人何故不行礼！”

话至此，众人皆惊了一番。往常方知雪待烟儿如同姐妹，此时堂中又都是自己人，这因礼节不周的发怒出乎了意料。

“小…小姐，我…”

烟儿一时惊吓没能缓神，惶恐结巴着半天。她哪见过自家小姐这样正经的发怒。

“是乾坤过错，劫了烟儿姑娘小食，还请方小姐责罚！”

烟儿半天没讲出一句完整话来，倒是乾坤站出顶了去。

烟儿秉性单纯，不知方知雪为何突然如此，乾坤又岂会不知晓。各派势力安插在方府的眼线众多，两人这般玩闹进府，若方知雪留情不予处罚，岂不是明摆着告知那些人——烟儿这丫鬟是自己软肋？

这种情势下，她哪里敢暴露了自己的软肋。她还不够强大，软肋叫人抓了去，她没本事护住…

“你是荣王府的人，我不好置罚，起身吧。”

她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那平时笑起来如弯月一样的黑眸子如今同寒星、不带一丝温度地睥睨着已经跪在地上的烟儿。

“打十五大板，去管事处领罚吧。”

什么…十五大板…

烟儿瘫坐下来，身体如一摊软泥。乾坤眉头紧锁，心疼地看向她。目光同时落到烟儿身上的，还有旁坐的正舒。

正舒出身名门、温润如玉，哪里看得这样娇俏可人的小姑娘被罚板子。心里虽明晓知雪的用意，可拿人家小姑娘的身体去做事，终究他看不下去。

“方掌家，不过犯了小错，倒也无伤大雅，着十五大板…是否有些过了？”

说话间，瘫软在地的烟儿看向此时站出的那位翩翩公子。修长挺拔的身子，一袭玄衣附身，那张脸俊美柔和，声音落地尽显沉稳，好似能给人无尽的安全感。

可方知雪却并不打算从轻，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往日她最亲近的姑娘，眼神中闪过一瞬的不忍与心疼，却又被强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狠厉的话，

“穆烟儿，”

方知雪走近到她的身边，穆烟儿抬眼，隐忍地咬着那瓣红唇。低首，呆呆的看着就在她手边的脚。她从未这样喊过她的全名…

“你是我过世母亲亲手挑的婢子，我待你也算顶打的好。可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本小姐心情好了，赏你个笑脸，心情不好了，就算是赏你一顿板子你也得给我接着！”

这丫头，还真下得了这狠心…

一直未曾开口讲情的折竹心中轻叹，这事本怨不得知雪，怪只怪他们才讲了穆烟儿不能是个软肋，后脚她便不顾规矩的冲撞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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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我已差正舒送去那丫鬟房里了，别担心了。”

阁楼上、月下窗边，折竹知雪共酌酒。

自从回到这方家，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饮过酒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接憧而至，打的这位新掌家措手不及，哪里又有心思来喝酒

“无事，”

一口酒入喉，方知雪摆了摆手，笑道，

“这早晚都是要她承受的，今日早些结束了，也好…”

“不去看看？”

“去了岂不是今日的戏都白做了，那些双眼睛盯着，以后只能委屈她了。”

红唇沾酒，月色之下她的眼中似泛着泪光。穆烟儿就那样在自己的眼前，被打的皮开肉绽…她心里是一阵阵的揪疼，面上却要故作冷漠

这是她此生来，第一次感受到这般的无奈